第123章 游龙引惊鸿

萧云逸的剑风追着她翻飞的裙角，明明该是杀招，却成了月下共舞的银蛇。

当她的发梢扫过他滚动的喉结时，少年剑客突然乱了章法，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萧公子原来也会手抖？”

她笑着用剑身轻拍他手腕，突然看清他剑柄上刻着的荼蘼花纹——和昨日给自己换药时，他袖口绣着的纹样一模一样。

竹露从他们交错的剑刃滚落，恍惚间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震碎了日光。

日头渐毒，檐角铜铃被晒得发蔫。

苏棠矜甩着汗湿的额发迈进屋时，白玉盏已经候在案头，茶汤澄澈如琥珀。

只见萧云逸袖子卷到手肘，正往茶壶里撒最后几片甘草。

“苏姑娘，喝杯茶润润嗓子，温度刚好。”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眼前女子抓过茶盏仰头饮尽，喉间发出畅快的吞咽声，竟比江湖汉子还要利落。

萧云逸有些惊奇，又觉女子模样甚是直率可爱，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

苏棠矜将瓷杯往桌上轻轻一撂，咂咂嘴俏皮道：

“甜津津的，比我舅父从塞外捎回的烈酒顺口多了。”

她浑然不觉自己后颈还粘着片竹叶，随着歪头的动作晃啊晃，娇俏可爱的同时，又不失一分飒爽。

萧云逸瞥见她发梢沾的竹叶，手指动了动又缩回去：

“苏姑娘方才那招回马剑，怎得也不像东陵的路数？”

苏棠矜捏茶杯的手一抖，茶烟袅袅爬上她颤动的睫毛，那些被铁锈味浸透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她望着青年映在杯沿的温柔眉目，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幼时跟护院学过几招防身罢了。”

尾音刚落就悔得想咬舌——哪家护院教得出搏命的杀招？

萧云逸轻轻一笑，却只是用竹夹添了块冰糖：

“这茶要配着甜才好入口。”

白雾模糊了他眸中流转的光，苏棠矜盯着他推来的青瓷碟，突然觉得嗓子里梗着团棉花。

直到萧云逸推过青瓷小碟，忽然轻笑道：

“我十岁那年偷拿师父银针扎马蜂窝，结果被蜇得三天没敢坐凳子。”

“噗——”苏棠矜顿时笑出两个梨涡，盛着漏进来的日光。

外头风铃叮当响，萧云逸被她颊边晃动的梨涡烫了眼，心尖像被三月柳梢拂过的春水，泛起一圈圈止不住的涟漪……

傍晚时分，苏棠矜看着门外拨弄药材的青年，将手指绞进褪色的杏色绢帕：

“萧公子不便告知身份也罢，可否告诉我这是何处？”

“我又该如何回去？”

萧云逸捣药的手顿了顿，惊得竹筛里晒干的雪莲颤了颤。

窗外掠过两声孤雁哀鸣，他垂眼盯着石臼里猩红的枸杞：

“再往北三十里是北朔埋骨峡，往东……”

他喉结滚了滚，“快马加鞭半日能到东陵交界。”

“半日？”苏棠矜疑惑。

萧云逸望着少女发间将坠未坠的珍珠步摇，日前她蜷在马车里哭泣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那时她哭得鬓发散乱，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呜咽，直到蒙汗药的瓷瓶滚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