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科技所的工作并不是有趣的,这是一份十分枯燥的机械化的操作,要小心翼翼的进行每一步的观察和记录,一个重大的发现或突破往往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期间还要夹杂一些意外和幸运。那些让人欢喜和鼓舞的重要发现,都是时间慢慢酝酿的果实。
但是这却不是赵子丰厌烦工作的原因,他的上一份辉煌的成绩是通过参与南海太空电梯计划获得的,这已经过去将近10年的时间了。本以为自己是那种视名誉为粪土的人,是品德高尚的人,是不畏浮云遮望眼的人,但是当吴冬竹因他参与的纳米线材而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根很平常的线其实在自己的心中分外重要,这让他对自己手头的工作产生了怀疑。
自己从小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为了看一只蚂蚁回家都能跟着走好几公里,忘记上学,被爸妈混合双打都能从容面对。然而这次却不行了,他无法再专心尽心费心的工作了,虽然这份工作他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时间。
人一旦对某件事情有了怀疑,便就像蚁穴溃堤一般,变得想入非非,往往都是越想越崩溃的程度,这个时候总会有人说一句。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赵子丰愣了的盯着对自己说话的助手,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没事,只是最近有些累,生物纤维是我的生命,我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听着自己导师的怅然语气,小李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这才忙着干咳几句转移话题。
“哦,我还以为您老是被甩……不是,您老是被个小姐姐给迷住了呢?”
迷住肯定是被迷住了,这都迷十几年了。想起前几天刚刚见到的程小艾,赵子丰瞬间感觉自己又可以了,看了一眼手中的仪器,他有些嫌弃的小心放下。这才想起自己过几天要去太空电梯参加一个会议,同时还有陈长官给安排的任务,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以此为借口请个假呢?不由得来了精神。
“你小子,整天胡思乱想,要把心思放在科研攻关上。”赵子丰拿起刚刚自己放下的仪器塞到助手小李的手中。“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合成‘链性自愈复合纤维’了。你看看你,整天就想着小姐姐!”
小李哭丧着脸,心想自己划水的生活就此就要结束了。“您就别内卷我了,您出道的时候那些科学的果实都是长在底下的,一伸手就能够得着,到我们这一代都要先造梯子了!”
‘内卷’起源于上世纪初期的一个词,此现象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中叶超级人工辅助智能的诞生,这么古老的词语应该早就丢在历史的垃圾桶里了,现在听到小李在用,让赵子丰觉得他有些用词不当。“什么内卷,你不想努力可以贡献一半大脑躺平,还什么底下的果实都摘完了,我年轻那会还说前辈们都是躺着就能咬到科学的果实呢!”
机灵的小李子完全没想到自己导师年轻时候也是这么一个想象力超群的少年,这怼起前辈来那是比自己强多了。
见自己助手被唬地一愣一愣的,赵子丰也害怕给他吓傻了,那自己以后还找谁替班呢?“别愣着了,我最近要请假去太空电梯开会,在我回来之前把‘链性自愈复合纤维’的实验重复一边,回来我检查!”
“那您别回来……别回来把检查给忘了!”
“我记性好呢,还有目前的工作也不能拉下!”
把任务交代下去,赵子丰便扬长而去,留下助手小李咬牙切齿。最后叹了口气,拿起了导师递给的实验仪器,他忽然觉得这像是建造梯子的工具,这工具能够一点一点把梯子搭建好,他能轻松地摘到那棵树上最大的果实。
……
赵子丰找到科长请假,自然是很顺利的获得了假期,能够看到赵子丰请假是件很稀奇的事情,这个以实验室为家的工作狂竟然接连请了两次假了。要知道这位可是创造过科室五年打卡不间断的男人。除了法定的假期,科室锁门,他进不来以外,就没见这家伙中断过打卡。
“小赵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科长一脸甜兮兮的笑容接着老怀欣慰的姨母笑。
“哦,我过几天不是要参加太空电梯的会议嘛!所以想着要不是事情准备一下资料什么的,别到时候给咱们科室丢脸。”赵子丰一脸不懂老科长话语和笑容含义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拙劣寻找着翘班的理由。
老科长点了点头,我懂了的表情,随后缓缓伸出手,按住了正在填写请表的赵子丰,并将屏显纸拿了回来,将他写的内容删除。“那就不必请假了,我将你的会议准备日期延长一些,你就先回去吧!”
“啊!这样也可以吗?”赵子丰心中窃喜,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老科长摆了摆手,不想跟他多聊,赵子丰自然也乐得白嫖,第二次请假让他神清气爽。
刚从科研所回到家,他就接到了程小艾的通讯请求,接通以后自己的身前投影出依旧是清爽又甜美的身形。
“子丰哥!在干嘛呢?”
程小艾的开场白让他有点不敢接,他情窦初开的时候曾经研究过上世纪跟妹子的聊天技巧,其中有一条就是当一个女孩问你在干嘛,说明这女孩是想你了,你应该回答:想你呢。可没等他开口,对面的程小艾也根本没跟他回答的时间,画面一转,他眼前的客厅便被立体的投影充满,而那投影的内容则是一个伟岸的建筑。
真实的投影画面让赵子丰感到巨大的压迫感,程小艾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样的拍摄手法,将那股直上云天的气势拍的那么足,远隔千里的赵子丰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
“猜猜这是那?”画面没有切到程小艾的身影,依旧是那个奇迹般地建筑。
“你什么时候跑南海去了?”赵子丰当看到那个建筑的基座时便就知道了她此时所处的位置,自然不用猜。
程小艾又把镜头切了回来,露出甜美的小圆脸,有些嗔怪模样。“你都忘了,前几天我不是找你联系一下你的导师嘛,他老人家十分愿意帮助我牵线,这不就引起了上层的注意,流星公司有幸入选了本次南海一号科研会议的名额,而你小妹我也有幸莅临旁听!怎么样,厉不厉害!”
赵子丰对于程小艾的随意切换画面有些不满,但也耐着性子敷衍的点着头,然后才说:“你把镜头再切回去,让我再看看南海一号!”
果然,在男孩心中,钢铁永远重于妹子!
程小艾甜甜的笑脸顿时拉垮了下来,哼了一声说:“自己过来看吧!”讲完直接挂了通讯。
这让原本满怀期待的赵子丰顿时醒悟了过来,刚刚自家妹子可是对着自己笑呢,这怎么有突然间生气了呢,都怪那南海一号!
‘妹子别生气,我这不是好久没看到过南海一号的样子了吗?一时间激动了。莫怪莫怪。’
赵子丰将以上文字发给了程小艾。
过了一会,一段立体影像回了过来,下面留言道:我也是好久没见到南海一号了,想跟子丰哥分享我的喜悦。
赵子丰点开立体影像,画面依旧是那壮观雄伟的通天梯,高耸如云海,在傍晚的余霞中闪闪发亮,如同神灵在世间留下的巨大法杖,顶天立地,影像就那么安静的投影了几十秒,偶尔有白云朵朵,环绕着南海一号,伴着海浪拍岸的声音,让深处在晚高峰时段的赵子丰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多日来的疲倦也因为这段影像而恢复。
‘子丰哥,我已经给你邮递了我们流星公司在南海的庆祝晚宴邀请函,你不是过几天也要参加南海一号的科研会议嘛,到时候一定要过来。’
‘好的,我如果有时间一定过去见识一下久负盛名的流星公司到底是什么模样!’
良久程小艾并没有回复信息,赵子丰知道自己的小妹平时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怕也是跟自己一样,难得有放松的机会,便又点开了那她发来的那个立体影像。
他坐在沙发,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仿佛又回到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太空电梯时的模样。
那时的南海一号虽然已经算是正式运转,但却因为一起事件导致对外开通延迟了5年,完全是处于海陆空多维度禁地,这里的空也包括太空。自己能在那时一观人类有史以来的奇景,自然是关于对电梯三层事故维修的专家会。
南海一号太空电梯共有8层,一层为抛线层,二层为开放层,三层为动力层,四层为军事层,五层为科研层、六、七为中转层,顶层八层为总控中继层。至于每个层的具体作用和介绍留作后讲,只说电梯第三层。
这里是整个太空电梯尤为重要的一部分,它输出着从三层往上的全部电梯所需的能源与动力,对整个太空电梯的有序良好的运转起着如人体心脏般的作用。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心脏却在整部电梯对接完成后的第5个年头发生了事故。
具体的事故原由赵子丰也不清楚,官方披露的内容是外部空间陨石撞击导致,而网络盛传的则是因为外敌眼热,用特殊武器针对性的打击才导致这次重大事故的发生,总之是众说纷纭。
赵子丰自然倾向于官方披露的内容,作为陨石爱好者,他自然知道地外空间完全不是死寂的安静,那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各种的撞击事故,虽然那是以万里、光年计算距离的事件,但是放在广袤无垠的宇宙这点距离着实是拥挤。
那次的专家会议让原本自傲的赵子丰大开眼界,不大的会议堂,汇集着各个国家,各类学科,各层次的近万名顶尖技术人才,他们要拿出一个永久的解决方案,要能够将所有预料到的危机规避。
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场会议开了近1年时间,赵子丰自然是没有坚持到最后的,以他的资历,在第一天上台进行5分种的技术解析后,第二天就被通知已经可以回去了,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个传奇的方案到底有没有出来。
后来他问他的老师,坚持到倒数第三梯队的老爷子冲他神秘一笑,说了两个字。
“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