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向前看

从那仿佛被操控住的恍惚感里脱出过了好一会后，时晓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的身体中。

爆炸性增多的混沌信息量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搅得他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开了，他烦躁地用自己漆黑的触足包裹住自己甲壳脑袋用力地揉动着。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一切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想不明白的烦躁如同火种一样在时晓的心间如凌迟处刑一般蔓延灼烧着他。

“说实话，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算了，哪来的这么多奇怪的事啊……”

虽然嘴上这么自暴自弃的说着，但是时晓却还是迈开了他行动的脚步，开始寻找离开的出口。

这句话的说出其实大概也还是带了几分真心，毕竟他真的也曾想死了一了百了，所以第一次的死亡时他放弃求生，毫无求生欲的死于蜂拥而上啃食他的虫族嘴下。

命运总是这样玩弄人心，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死不去。

这是他第三次拥有的生命了。

不知下一次死亡何时会到来，不知下一次的死亡是否会是真正的死亡。

他只能在这样的恐惧中惶惶度日，这大抵是对他肆意放弃、轻贱生命的一种诅咒。

他只能接受，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时晓抿着唇苦笑如此自嘲着。

现在的他只能顺着这不能回头的单行道继续走下去。

离开虫巢的道路现在清晰的展现在他的面前，只要逆着虫群朝向内里的道路，向外走去就能回归到人类的世界里去。

时晓向外走去的脚步一顿。

横在道路中间的爆浆虫族让他看着十分眼熟。

“这难道是……”

这特有的外置生理特征和独特的甲壳花纹一下子就让他辨别出来了，这是一只戈尔贡虫族，一只宛如像熟透了的水果从肚子内爆裂开来的虫族。

腥黄的内脏和体液四溅，紫色的肌肉和粘稠的液体交错在一起，部分血液凝固成块，与周围的泥土和甲壳碎片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纹理，像是一副宏大的泼在地面上的死亡绘卷。

他拾起了明显不属于戈尔贡虫族部分的水蓝色半透明骨刃，上面独具个人特征编制手法的白色丝线完全佐证了他内心的设想。

“果然……看来这两次的复活都不是恢复类型的呢”

时晓先前刚活过来就在好奇了，可惜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突如其来的召唤打断了思路。

能够复活会需要什么前置条件吗？他是怎么样复活的呢？

这两次的死亡貌似都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目前能想到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复活在这个虫巢里，并且自己活过来还是一只虫吧？

难不成这里会是什么类似于游戏里存档的复活点位吗？

应该……并不是。

复活的位置虽然都在这个虫巢内，但是具体位置不一样而且好像并没有什么联系。

只有两次的复活能推断出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而且为什么复活到的身体都是虫族……自己的复活按种种证据表明，都与那个死去的恶食怪物，疑似与暴食别西卜的暂时意识载体应该是有着直接的关联的。

或许那个怪物杀死自己之前与时晓对话的那个声音就是那位别西卜的意识在与自己对话。

那么他所说的那些话里面，母神已经大概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么虫褪者呢？

他知道我先前是人类。

他知情或许还可能是他一手计划的，让我复活成虫族的样貌？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拥有怎样的能力？

真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他……或者说他们这个组织，这些真的是人类能干到的事吗？

无论是重生还是操纵虫族这些大概真的只能是神或者某种超自然的能力才能解释了吧。

一直是无神主义的联邦科学战士时晓将手里的水犀丝虫骨刃收起来后，在自己的碎肉堆里寻找另一只骨刃时如此这般思考着。

自从死了一次后感觉世界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开始变得癫的不像话起来了……

感叹着人生世事无常的时晓一边叹着气，一边惊讶地发现了一件更加不科学的事情。

本是凑够一对的水犀丝虫现在怎么找，都只能找到一只。

啊？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炸的时候崩太远了？抱着可能只是范围问题想法的时晓扩大一圈搜查范围，可还是一无所获。

他甚至把立在这附近一圈的虫族石雕都搬起来掀开看了看，人类尸体堆挨个翻过去找都还是没找到任何另一只水犀丝虫骨刃的下落。

‘哈？……真是莫名奇妙，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搜寻半天无果，只是白费了体力的时晓欲哭无泪地瘫倒在自己的尸体旁坐下。

水犀丝虫十分稀少，它的骨刀更是单只个体只有一个的稀罕物，这样完整的一对拿出去卖至少可以卖到一两万通用币的高价，但是只有一个的话价钱就大打折扣了，因为作为高级虫族藏品，一对摆放着的的骨刃才能更彰显这个藏品主人的格调，所以一般都是按对买。

只有单个的水犀丝虫骨刃价格会直接跳水到四五千左右，行情不好甚至会更跌，大概只有三四千。

本打算出去后将这个一对卖了，就有路费能回到联邦主星阿尔墨斯的……

——但是不对啊，现在已经是虫族的自己该怎么把这个拿到人类社会上卖掉啊？而且自己也根本没法以现在这副样子到阿尔墨斯星吧。

意识到计划盲点，思想滑坡的时晓，现在才重新更加清楚认知到自己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只虫族的事实。

别说是进入到人类小镇的集市什么的了，就是稍微靠近人类生活圈一点，进入人类视线范围内就会被当场被电浆炮轰成灰。

先前自己所作的一切宛如一道回旋镖一样倒插入自己身上，回想起自己心情不好时发泄的去到防守边界酣畅淋漓的把虫族当移动靶子打跟同伴比赛射击技术时的一幕幕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

自己会变成靶子供人娱乐的这种可能性，还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但是现在的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给自己披个黑色披风能不能把自己罩起来跟黑衣怪人一样，变装成人偷偷潜入人群啊’

拍拍掉自己身上的碎肉屑站起身来的时晓，脑洞大开的幻想着一个三四米高披着黑色巨大罩布的神秘黑衣人拿着水犀丝虫骨刃到集市上买卖的场景，然后一阵大风吹来，吹掉自己身上的罩布，周围人震惊的看着一只直立着的戈尔贡虫族在跟人类买卖商品时的情景。

想象着周围人震惊的眼神，惊慌失措的四散而逃的场景，无厘头的幻想让一贯擅长自娱自乐的时晓在这片只有他一个活人……不，活虫的巨大殿厅里低低笑出声来。

但是，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