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红琳的来信
- 百年天桥之长夜路漫漫
- 黄河三尺鲤07
- 2008字
- 2025-04-06 21:27:12
下午,华静茹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家。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五点多,妹妹华梅娟还没放学。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地拉长,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她走到院子门口,熟练地打开挂在墙上的木制信箱。
信箱是父亲去年特意请木匠打的,刷了一层清漆,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伸手进去,摸到了今天新到的《诚报》,还有一封薄薄的信。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华静茹的心跳突然快了几分。
这是红琳姐写给哥哥的信。
她轻轻摩挲着信封,发现这次的邮戳日期距离上一封信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天。
记得红琳姐刚去金陵读书时,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寄来一封信。
那时候,信箱里总能看到她娟秀的字迹,信封上还常常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华静茹还记得,红琳姐临走前,哥哥特意去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让她带上。
照片上的哥哥穿着新做的长衫,站得笔直,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红琳姐把照片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说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她拿着信和报纸走进堂屋,坐在窗边的藤椅上。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随风飘落。
华静茹望着手中的信,不禁想起去年秋天,红琳姐常常来家里做客。
那时候,她总是穿着淡蓝色的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话轻声细语的。
每次来,都会给梅娟带些糖果,还会教她与梅娟绣花。
记得有一次,红琳姐和哥哥在院子里说话,她与梅娟躲在门后偷看。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红琳姐低着头,脸颊微红,哥哥则紧张地搓着手。
那一刻,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甜蜜起来。
华静茹轻轻叹了口气,把信放在茶几上。
她知道,红琳姐在金陵读书很忙,要准备毕业考试,还要参加各种新式活动。
但信件的减少,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想起前些日子哥哥收到信时的神情,
从最初的欣喜若狂,到现在的平静淡然,仿佛也在默默接受着什么。
院子里的老槐树又落下几片叶子,华静茹望着飘落的树叶,突然明白了什么。
时间就像这秋风,不知不觉间就带走了很多东西。
距离就像这飘落的树叶,看似轻盈,却实实在在地隔开了两颗曾经亲密的心。
她站起身,把信放在哥哥的书桌上。
转身时,看见墙上挂着的日历,已经翻到了十月。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传来放学的钟声。
华静茹知道,梅娟马上就要回来了,而哥哥也快下班了。
她心想:或许这就是成长吧,有些人注定要渐行渐远,就像这秋日的落叶,终究要随风而去。
华岳平推开家门时,已经快八点了。
他们家所在的剪子巷一带都停电了,这里每个星期总会有一两个晚上停电,住户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堂屋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他摸黑穿过院子,脚下的青石板还带着白天的余温。
推开堂屋的门,一股煤油灯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静茹和梅娟正坐在八仙桌旁,煤油灯的光晕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墙上。
桌上摆着几个粗瓷碗,碗里的玉米面粥已经凉了,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哥,你可算回来了。“静茹抬起头,灯光映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们都等饿了。”
华岳平把布包挂在门后的钉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单位里面有点事,耽误了。以后到饭点你们就吃,别等我了。”
“才不呢!”梅娟撅着小嘴,两条小辫子随着摇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我们一定要等哥哥回来才吃饭!”
静茹伸手刮了一下梅娟的小鼻子:
“小机灵鬼,快去洗手,咱们一起吃饭。”
梅娟咯咯笑着跑开了,脚步声在院子里回荡。
桌上摆着五六个地瓜面窝头,一碟雪里蕻咸菜,还有一盆玉米面粥。
华岳平饿极了,抓起窝头就咬了一大口。
咸菜清脆爽口,带着淡淡的辣味,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这咸菜...”他嚼着嚼着,突然停下筷子,
“今年第一次吃到,你从哪里买的?是德馨斋的酱菜吗?”
梅娟刚要开口,静茹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哥哥,你猜猜?”
华岳平仔细品味着口中的咸菜,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有点像...有点像咱们小时候妈妈腌的咸菜的味道。”
静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想起母亲在世时,每到秋天都会腌制一大缸雪里蕻。
母亲总说,腌菜要讲究火候,盐放多了太咸,放少了又容易坏。
那时候,她和哥哥就蹲在缸边,看着母亲一层雪里蕻菜一层盐地码放,空气中弥漫着雪里蕻特有的清香。
“嗯,”静茹轻声说,“这是绮云姨在爸爸的指导下腌制的。”
华岳平点点头,忽然说:
“你说咱爸与绮云姨是不是应该办个结婚仪式啊?”
静茹擦了擦眼角:“这些还重要吗?只要是爸爸与绮云姨过得幸福开心就好。”
她顿了顿,“对了,红琳姐来信了。”
“什么?”华岳平猛地站起来,凳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怎么不早点说?信在哪里?”
梅娟从旁边的条案上拿起信,故意在哥哥面前晃了晃。
华岳平一把抢过来,手都有些发抖。
他急急忙忙撕开信封,却不小心把信纸也撕掉了一角。
梅娟把碗一放:“姐,我写作业去了。”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静茹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嘟哝道:“真倒霉,怎么又是我刷碗啊?”
虽然这样说,但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煤油灯的光晕中,哥哥专注读信的身影让她感到一阵温暖。
她知道,这个家虽然不完美,但却是她最珍贵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