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秘修士晋升仪式

人生两大乐事,一是吃喝,二是玩乐。玩乐不清楚,但德雷克穿越过来之后,吃喝方面一直十分满意。原本就爱喝酒的德雷克转生之后依旧放不下这个爱好。

首先是来自中腹盆地的东方之城——长生殿的名酒“泊舟晚唱”,嗯味道闻着和香水有点像啊……入口微微辣,但回口不如烈郎其那样有劲……“泊舟晚唱”,真想家啊……以后一定要去长生殿看看!学派里好像也有几个长生殿的学员?回头可以去认识一下。

迷雾海之月,带着很浓的糯米香,回口微甘带苦,不正似那迷雾海上冲破海雾的明月么?

竹露霜,竹子露水怎么酿酒?啜饮一下,算了,不如豪饮!

星辰之辉,不知道那位在我手背打上印记的深黯之星阁下,是否喝过星星酿成的琼浆?若是没有,也彺称了祂“星辰灵魂的执掌人”的尊名了……浅红的酒……怎么这么淡,贾森店长掺水糊弄我?

说起来,这片大陆真的很美啊——伊卡洛斯四季风景如画,以后多让岐昀带我走走;北境之地听说一片极寒,大雪经常数年不停,那里的兽人们怎么生活?有机会让科恩带我去看看……东域和南域也想去,以后让白泽和彪焱带我去。有他们两个在,想必都能横着走吧……

红莫津石,酸酸的……白炽烈阳,南域的酒好像,而且怪贵的?那可得好好品鉴一下了……嗯,度数不高,彪焱是南域人,会不会喝过?这个度数应该不会喝醉吧……嗯,热乎乎的,彪焱也热乎乎的,上次喝多了跟毛毯一样……哈哈哈,来干来干!

伴随着一个个空瓶子出现,德雷克的身体渐渐软下来,整条狼开始变得轻飘飘、软绵绵起来。

“他……他喝了将近三分之二吧?!这肚子都不带鼓的,酒都喝到哪去了?”岐昀肃然起敬地看着眼前飘飘乎乎,走路不稳的狼。

“这……这还能完成仪式吗?”科恩收起手机,叹了口气,“给他弄点醒酒药吧。”

德雷克脚步飘忽地走到科恩面前,鼻子凑上前,猛地嗅了嗅,全身抖了一下,“呃,好冷的灵体……你是很冷的动物,不过我挺喜欢。”说着,他把科恩的头环在怀里,用下巴揉搓着。

“好像在耍酒疯了……”白泽忍不住嘴角上翘,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哦,你是一个香香软软的红白小蛋糕!”德雷克飘到白泽旁边,他用爪尖敲了敲白泽的晶角,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很漂亮,还凉凉的……不过不会不方便吗?万一撞到头什么的……”

白泽触电般抖了一下,闪身躲到岐昀的身后。

德雷克顺爪抓上了岐昀的鬃毛,肆意揉搓。他在金红鬃毛中翻找出狮子的耳朵,捏了捏方才满意:“好帅的鬃毛,不过会不会也像小蛋糕的角一样不好打理?啊哈,在这……嗯手感弹弹的,软软的,针不戳啊……”

德雷克似是在耍酒疯,但岐昀不知道这是不是仪式的一部分,不敢打断他,只好任其揉搓。

“你!你是可爱的大猫咪。”德雷克终于放开岐昀,飘到了彪焱面前。他伸出两只爪子,一边揉搓着白虎婴儿肥的脸,一边挠着白虎的下巴,“猫都喜欢被这么挠,大猫呢……”

正在发出帝王引擎之声的彪焱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德雷克你的仪式呢?”

“嗷对对对!”德雷克松手。

他拿过旁边一个空掉的酒瓶,又从桌子上抓起提前准备好的银色仪式用匕首。

嘶啦——轻微的血肉破裂声传来。“嗷呜……”疼痛与恐惧让德雷克发出了一声短促细软的呜咽,但是他还是强行在手臂上划开了左四右三七道深深的伤口。血液从伤口涌出,顺着毛发和胳膊流淌而下,从爪尖淅淅沥沥地密集落在瓶中。

换作平时,德雷克绝对会因为怕疼不敢动手——所以他选择先把自己灌醉,然后再举行仪式。酒壮怂兽胆,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心理阻力。

看到德雷克在手臂上制造伤口,几兽本想阻止,但发现德雷克正在收集那些血液,便又退了回去,有些心疼地看着德雷克开始止血。

“哦哟,你们在担心我?”

“当然,这是仪式的要求吗?还是……”彪焱看着德雷克被绷带包裹的,还在微微渗血的胳膊,“要不还是算了……”

“闭嘴!”德雷克又灌了一口酒,似是要借酒精驱散残存的疼痛,“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我也很担心你们……

“黯羽先生和凌泽早就告诉过我,超凡之路绝非易事,其中必然伴随着血腥与死亡……秘修士的晋升仪式尚且需要自残七刀,那别的途径呢?以血液、欲望为饵食的血之欢愉呢?哦你们好像没有血之欢愉学派的,那就好……

“我尚且可以摆烂,可你们出生于名门望族,必然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说不定就死在了哪次仪式上。所以从凌泽那里得知这种事情的时候,我沉默了,甚至产生了不想晋升的想法。”

白泽霍然想起,下午哥哥似乎确实给自己发过一条讯息,说德雷克情绪不对,让自己注意一下。不过自己当时正在上课,就没在意。

德雷克仰头灌着酒,酒液顺着嘴角溢出,滴落到脖颈。“但我还是要晋升,要成为高位者。我要……至少在你们晋升时,能给予帮助,减少风险……但其实说实话,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情感牵绊,因为我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样说着,他三下五除二脱了上衣:“呼,凉快多了……”

他线条分明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朦胧模糊,身材没有彪焱和岐昀那样块头大,但是每一块肌肉都很明显,比例合适,像古希腊雕塑一样协调而浑然一体。灰蓝色的毛发因光线而反射着蒙蒙微光,一双闪动着光芒的奇特紫眸依旧美丽到夺人心魄,不过现在却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显得晶莹剔透。

“哈哈,身材不错吧?”德雷克强笑,保持住平衡。

另外四兽盯着他,点了点头。换作平时他们肯定会有吞口水的动作,但是现在没有,有的只有混杂着复杂感情的目光:心痛,共情,心酸,感动……

“哈哈,但这不是我原来的身体……”德雷克笑了笑,眼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和落寞,“我有些想家了,我在原本的世界也有很多朋友,和家人。当然,也没什么遗憾就是了。这个全是兽人的世界,我也不讨厌。”

“你……哭了?”科恩试探着问道。

“你看错了。”

“……”

“你们知道吗?我原先的世界有很多高楼大厦,那边的建筑和这边完全不一样,我家附近的房子大部分都是方方正正的,像是钢铁做的蚁巢。一栋楼里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在很多很多不同的蚁巢里来回挪动,日复一日地工作,学习,活着,死去,像是红石学派做的粗劣机器人。”

灰蓝狼兽人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酒,模糊低沉的字句飘入四只兽的耳朵里,组成了钢铁代步兽、钢铁巨龙和钢铁飞鸟、汲取爆炸长出的巨大气体蘑菇、枯燥和有趣交叠的学习生活、可怕的折磨人的办公用电脑和无穷无尽的工作、月下的秋千、草丛中的虫鸣,还有几段悠扬伤感,醉了也在调上的旋律……

到不了的是远方,回不去的是故乡。

“真好啊,那个世界。”彪焱从小听着各种南域的奇幻故事长大,但这和德雷克密切相关的故事们给他的是另一种感觉。

梦幻,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伤感。

回应他的是几声抽鼻子和狼的浅笑。

“……会想回去么?”岐昀沉默地听着,此刻问道。

“……还是不了。”狼沉默一下,回答,“我在那个世界碌碌无为地度过了二十几年,虽然快乐而没有遗憾,却普通而毫无波澜。这里有兽人,这里有变化,这里有超凡——我也想像黯羽先生,像深黯阁下一样,站到更高的地方——倒不是为了力量,只是想多看看这个新的世界……况且这个世界还有值得我牵挂的兽,还有你们呢……”

一片寂静,只有狼在灌酒时发出的轻微咕噜声。“所以过好现在就行啦,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哎呀忽然好想转到血之欢愉途径啊,他们的仪式想必是血液和愉快相伴呢。”

“不行!”x4

“好好好好,不转不转……对了!”德雷克从包间沙发上保护良好的包中抽出那个细长的玻璃瓶。

摇晃两下瓶身,他昂头将液体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胃部逐渐蔓延到全身。德雷克觉得身体一轻,眼前浮现出了一片散发着微光的深邃空间,无边无际之中,似乎有形状不明的黑影正在其间闪烁。

灵界。

这有稀奇古怪黑影穿梭的地方,便是星界、现实之外的第三处空间,灵界。

此刻,德雷克的灵体正因红种的因素而和灵界产生了神秘学联系。灵体在灵界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不受德雷克控制地漂浮着。他的灵体膨胀,扭曲,时而又缩小,被灵界内扭曲的环境撕扯,仿佛要将他吞噬。

灵界将吞噬所有胆敢入内的灵体,剥夺他们的自我意识,剥夺他们的躯体。

我……我是……谁?德雷克在心里询问起自己。

没有人注意到,德雷克左手上毛发下隐隐约约散发出一缕缕微光,勾勒出一个小小的漩涡印记。

灵界内的撕扯缓和了不少。德雷克快速抓住机会,安定起内心。

在灵界的黑暗中,他在远处看见一颗颗散发着纯洁光芒的光点,这些光点温暖明媚,透出一股熟悉而安心的感觉,让德雷克忍不住想要投身,想要依偎。

光点渐渐放大,其中照映着许多画面,那是一幕幕自己熟悉的场景:是自己在窗边自娱自乐刷手机的笑脸;是和兄弟们一起打游戏红温却开怀大笑;是第一次见到彪焱,两个人误入木桩叶的窘迫;是和白泽斗嘴,看到他跳脚的嬉笑;是被科恩人机般回复气晕的无奈;是闯入罗菲尔德大宅,负伤后四面焦急如焚的兽脸……

这一幕幕场景仿佛昨日重现一般闪现过去,让德雷克忍不住伸爪抓握。

我……我是罗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我也是德雷克·海里森,一个努力保护自己珍视一切的普普通通的狼兽人。

他明白了这个仪式的核心本质——通过强烈表达情感,让灵界中与自己相关的历史碎片被共鸣激活。在后续灵体遭受灵界撕扯同化,自我意识受到影响时,这些碎片将为晋升者设置锚点,帮助他们稳定自身的精神状态,找回自己。

灵界的排斥感随之而来。德雷克霍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彪焱的怀里,面前是正忧心忡忡看着自己的三兽。

“怎么样了?”x4

感受一下自身的状态,以及脑内多出来的许多隐秘知识,德雷克深吸一口气,笑了笑:

“我应该是‘秘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