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梦里还有她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088字
- 2025-05-22 00:19:38
只是这魂树,把每一任断环者的“亡影”,都留在这里。
我轻轻抬头,天不见日,只见一轮裂开的魂轮,在星空尽头翻转。
主根的“眼”,在看我。
它不说话。它也无言。它只用“残印的气息”,缓缓地向我释放一种念头:
你来,是要继承,还是终断?
我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
而是那种在烧尽自己之后,忽然察觉“原来这一切早就该毁掉”的那种释然。
我抬起手,将断源之刃缓缓举起,尖端对准自己眉心的印魂核心。
可就在那一瞬,我停下了。
我望向四方残界,低声开口:“苏雁。泠渊。瑶音。牧瑶。赵磊。岚夙。”
“还有我没叫出的那些名字。你们……还在听我说话吗?”
四周没有回音。但我能感觉到——识海中,那些被刻下名字的魂铭,在轻轻震动。
不是回应。是“同行”。
他们的魂,不在了。可他们的“断魂残印”,都刻在我体内。
我这一刺,代表的不是我。而是,把他们的“遗路”——画一个真正的句点。
我深吸一口气,右手一送,将断源之刃——猛地插入魂印核心!
“咔!!!”
我听见识海中某道极深的骨锁断裂的声音!
整个魂界,在这一瞬——碎了!
不是坍塌,是“错位”。空间像是一张被撕碎的残图,开始向四面八方崩散!
血树发出一声极其恐怖的长鸣!像是有万千怨魂从它的年轮中同时尖叫!
我看见血树的主根——一条通往星界的“魂脉之索”——开始燃烧!
那火,不是红的,是“记忆之白”。
它不是焚毁,而是“抹除”。
抹除这整条“魂印系统”。
抹除六玄族设下的“永续献祭机制”。
抹除所有未亡、未死、未归、未醒之人的“宿命命格”。
星界——终于碎了。
从最顶端,那枚魂轮慢慢裂开,洒落无数“熄印之光”。
那光一触地,便化为咒沙,被残界之风带走,卷入天幕的尽头。
我跪倒在地,口中涌出血丝,却仍撑着未倒。
赵磊奔来,将我扶住:“你成功了。”
我咧嘴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像是别人在说:“这回,该是真的断了。”
“下一次,就没人再进这场梦了。真的——完了。”
身后,血树崩塌。它不再是一棵树,而是一座彻底解体的“意志载体”。
没有主根。也没有宿体。只有“归寂”。
风停了。那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不是平静后的安宁,而是一种“被裁剪”的断层感。就像有人硬生生将整个魂界从天书中撕下一页,再按进某本不属于它的经卷里。
我记得血树崩塌时,主根最后一瞥残影,如某个终于理解“为何会被舍弃”的孩子,带着一点疑惑,却不恨了。
那一瞬,星界归寂。而我,也被“送走”。不是撤退。是“还原”。
像某只刻错了印序的骨蛇,被从编织好的宿命脉络中抽出,丢进一片空无之地。四肢在原地,却没有一个人还记得我曾是哪节环上的魂。
我醒来时,已在镜海初岸。那是曾经一切的起点。也是,我记忆被斩断的地方。
岸边的风还是冷的,吹得枯枝哗哗作响,像某些老掉的祭文还在枯嘴里喃喃。但我睁开眼,看见的第一道光,却不是印火。
是阳光。真正的阳光。不是魂界的裂天残芒,也不是归印之环的逆火之芒。
是真正的、暖的、无咒的日照。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攥紧了掌心。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魂链,没有印环,甚至连那一寸被断源之刃刻出的骨痕——也没了。
就像一场梦。一场,没人记得的梦。
我挣扎着起身,脚下踩着的是实地,不再是魂火锈骨构成的印路,而是真正的、湿润的沙泥。
“姜九……”我低声念出自己的名字,声音在唇齿间浮动,如一片将沉未沉的薄冰。
可那声音,却没有任何回应。
仿佛连“我是谁”,都不再重要。我沿着岸边走了很久。直到看见第一户人烟。
那是一间靠海的屋子,瓦檐斜斜,门前种着几株东渊老藤,早春未绿,但藤蔓蜿蜒,极有生命力。我正欲靠近,忽听屋后传来熟悉的咳声。
一人走出,身穿简素青衣,手中握着一根老竹拐杖,步伐缓慢却不虚浮。我一瞬愣住。
——赵磊。是他!
可他……眼神陌生。他没看我。
而是像看一个第一次上门的生人,温和地笑道:“你找人?”
我喉头一紧,张嘴欲喊,可那两个字却哽在舌根。我强迫自己平静,轻声问:“你……还记得印环吗?”
他愣了愣:“印环?是你们术院的什么术法?我不学那些,早弃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咒医,替人驱寒解梦罢了。”
咒医。不是术者。也不是印者。
是——凡人。我知道,主根不只斩了自己,它也“斩了我们”。
将我们都,送回了那个从未燃印的“平凡版本”。他忘了我。
可我,没忘他。我不敢再问,只是点了点头,道了谢,转身离开。
他却忽然又喊住我:“姑娘,等等。”
我停下。“你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他迟疑地说,“像是以前梦里,一个我总忘不掉的人……”
我笑了笑:“她也会记得你。”
他看着我,像是忽然心头一震,却没说什么,只点头,目送我远去。
我往东渊走。那里,是牧瑶旧居。
传言她失踪之后,这片海崖便再无女术者居住,直到一个月前,有人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在东崖边种了一树月桂。
我找到她时,她正坐在崖下画咒。一纸白素,半墨未干。
她抬头时,看着我良久,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见过她?”
我知道她在问谁。我轻声答:“她走了。”
牧瑶没说话,只是把手中咒卷合起,轻轻收进怀中。“你来,是要问旧事?”
我摇头。“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顿了顿:“我只是,路过。”
她点点头:“那你若要走,就别再回来。这地方……不适合再挖回忆了。”
我想说,我没忘。但她已闭眼,回到了那一纸白素之上。
我走时,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你若见到瑶音……告诉她,我梦里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