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辉接过小包袱、手枪和怀表,在王宏昌一再焦急的崔促下,他的心像魔爪掐拽着,撕咬着一般滩受,强忍着泪水,趁着黑夜前掩护,在一片混乱中,从荆棘丛中钻了出来。他紧紧抓住小包袱,还有小手枪和怀表。他有一个念头,如果我被捕了,一定想办法把这个小包袱毁掉。如果这个小包袱落在敌人手中,将是对革命的极大犯罪。陈光辉突围出去了,小包袱、小手枪和怀表,表没有落在敌人手中。可他们的您战友,他们的好同志,他们的好大哥王宏昌腿部受了重伤,无法行走,无法突围,肯定落在敌手了。如果陈光辉不听王宏昌的话,硬是背着王宏昌突围,肯定两个人都得落入敌手,更重要的是那个小包袱也就落入敌手了。尽管陈光辉突出了重围,小包袱保住了,可王宏昌······陈光辉狠狠地打自己的头,撕拽自己的头发,恨自己不该丢下大哥王宏昌,应该背起他一起突围。可又认识到,只有这样做,必须这样做。······”男儿眼泪不轻弹,······”那是没到伤心处。英雄也会落泪。陈光辉落泪了。
陈光辉的眼泪掉没几滴儿,他用手抹了一下,暗暗告诫自已:陈光辉,你是一名共产党员,不能掉眼泪。他又暗暗告诫自己:陈光辉,掉眼泪是懦夫。你身为一名共产党员,能当懦夫吗?懦夫还是一名共产党吗?共产党员是用特殊材料铸成的,他比钢铁还要坚强的。你陈光辉一定要像一名共产党员,一定要坚强。······他又暗暗告诫自己:陈光辉,有一个成语:前赴后继。你应该充分理解这个成语的含义,你要振作精神,你还要冷静,要镇静。以后工作怎么做,你心里要明白,并且头脑一定要清醒。······他紧紧抓住小包袱,紧紧握住小手枪和怀表。······小包袱里包的是党组织的机密文件。这是上级领导同志老刘亲手交给王宏昌的,这是上级领导及党组织对他的极大的信任。他看这个小包袱比看他自己的生命珍贵得多。今天,在生死关头,他把这个小包袱交给了陈光辉,说明了他对陈光辉的极大的信任。陈光辉心里清楚,党组织及上级领导同志的信任已经从王宏昌身上转移到他陈光辉身上了。从今以后,王宏昌工作的重担,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他陈光辉上了。······他紧握着怀表。这怀表是领导老刘同志的私人物品,这可是个贵重物品,和王宏昌分手时,送给王宏昌的。平时,王宏昌把它视为珍宝,不单单是它贵重,而是领导老刘同志送给他的,它像征着他们之间深厚们革命友谊。今天,在这生死关头,王宏昌把这十分贵重并有着特殊意义的珍贵之物塞给了陈光辉。这充分显示出了他们之间深厚的革命友谊。不禁勾起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在一起生活,工作的,显示出他们深厚的革命友谊的一个一个的生活画面。······可俺的大哥王宏昌······
陈光辉摸黑儿往前走,过了马集,遇上了齐鸣和高广启。三人折转头往王屯摸去。在王屯的村东,又遇上了高平田。他们从荆棘丛里往外钻时,衣服、手、脸都被荆棘划破了,他们来时骑的自行车也扔掉了。这些他们是毫不左乎的。这时他们所在乎的是其他同志的安危。这个问题,就他们目前的能力而言,是无能为力的。他们所在乎的另一个问题,是今后怎样工作。他们四人见面后,开了一个短简的特别小会儿,几个人一致表示,一定要从痛苦的阴影中尽快走出来,精神要振作起来,头脑一定要镇静,要清醒,冷静,要明白当前应该怎么做。他们商议了四项需做的四项工作:一,马上让王宏昌一家人马上转移,其中也包括王宏昌的岳父母赵老先生夫妇,预防放人加害。这项工作由陈光辉执行。二,通知洛区委及某些村里的基层党组织,儿是身份暴露的问志,马上转移。身份没有暴露的同志,暂时蛰伏起来,停上一切活动。齐鸣负责通知三区、五区、七区。高广启负责通知二区、四区、八区。高平田负责通知一区、六区。马上分头行动,这是与敌人抢时间。三,马上和上级党组织取得联泵,把这里的情况回报给上级,听侯上级的指示及按排。四,不能继续在这里进行工作了,转移到沙区开展工作。他们几个简短地商议之后,便马上开始行动了。
夜深了,婆媳四人还和往常一样,凑在一起纺棉花。四架纺车嗡嗡嗡嗡响成一片,婆媳们,妯娌们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啊。丈夫宏昌仍未从学堂回家,妻子喜梅习以为常,并不为丈夫担心。父亲王宝玺喂饱了牲口还没安歇。
突然,听到了一阵枪声。啊!婆媳四人为之一惊。在这个年代,听到枪声不足为奇。在夜晚突然听到枪声,还是惊心的。婆媳四人停住了纺车,仔细分辨,是乱葬岗方向。还隐隐约约听到乱噪噪的喊叫声。呀,出大事啦。出了什么事尼?婆媳四人猜不出来。儿子宏昌还没回家,外面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儿,咋能不叫娘担心呢。他三叔只是个教书先生,为人行善事,人品又好,人人敬仰。就是外面出了什么大事,也碍不着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丈夫又没回来,怎能不让妻子担心呢。······
虚掩的屋门儿猛然被推开,啊!婆媳四人一惊,进来一个人,神色慌张。定晴一看:咦,这不是不寺上教书和宏昌在起很要好的陈先生光辉吗。?······陈光辉看见了婆媳四人,”大娘和三位嫂嫂都在呀,······“
“出啥事啊?陈师傅。”
“大爷呢?大哥二哥呢?快把他们都找来。快!”
很快,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到了。陈光辉抑制内心的焦燥,平静地说:”咱全家,包括三个孩子,马上离开这个家,越快越好。快!”
“出啥事儿啦?大侄子。”父亲一脸疑虑。
陈光辉不恳说出原因,”快,要快。离开这个家再对您说。”
“那·······”大哥看陈光辉神色焦,诚恳,又不说明原因,便来劝告家里人,”那咱还是听这位兄弟的吧。咱都赶快离开这个家吧。”
于是马上叫醒三个孩子,全家老少离开了这个家。当全苁人走出了这个家门,离开了这个村庄,陈光辉松了一口气,心头上悬着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一家老少埋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海里。在陈光辉的带领下,一家老少在黑暗的海洋底上,在坎坷不平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往前走。大约走有五六里路,大家在一个僻静处暂短地休息一下。菜亲忍不住追问发生了啥事。陈光辉只有对他们说实话:王宏昌被吉六儿的保安团抓走了。吉六儿有可能加害家里人,所以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家。
啊!········父亲及其全家人听了,如同晴天突然头顶上炸响了一声惊雷。吉六儿,土匪出身,心狠手辣,杀人魔鬼。如今又认了日本鬼子做亲爹,更是猖狂,更是凶狠毒辣。他们抓到了宏昌,如果再送给日本鬼子,·······全家人都吓得哭了起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哭成一片。这下可忙坏了陈光辉,劝劝这个,劝劝那个,劝住了这个,再劝那个,费了好长时间,费了好大劲儿,大家才止住了哭声。
“兄弟,因为啥呀?”
“这个先不对您说。以后您慢慢地会明白的。”
“哦?......。那俺去哪儿呀?”
“这个您放心,一定让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父亲说:”全家人都走了,还有家咧。”
“大爷,你放心,关于家的事儿,我己经按排好了。牛,有人牵走给您喂着。粮食,有人给您扛走。到时候你回来了,一切都还是您的。别人只是给您保管。地,它还能跑了?·······”
二哥说:”爹,咱甭顾牵家啦,全家老少的安危是大事。咱听光辉兄弟的话吧,他按排咱去哪儿,咱就去哪儿。叫伯咋办咱就咋办吧。”全家人都同意二哥的意见。大家歇了会儿,在陈光辉的带领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往前走。在地下党组织的帮助下,经过几次转辗,他们一家人来到了边区,军分区的所在地。
他们一家人离开家后,陈光辉按排的一帮人,连夜秘密地牵走了他们家的牛,扛走了们家里的粮食,搬走了其他稍微值钱的东西,院子,成了一座空院子。屋子,成了一座座空屋子。
一区,二区,三区,五区,七区,八区,六区,身份暴露的同志全都安全转移了。身份没有暴露的同志暂时蛰伏起来了。四区有四位身份暴露的同志,接到了转移的通知,正准备转移,突然闯过来一群如恶狼一样的汉奸特务便衣队,抓走了这四位同志,送给了日本鬼子,领了赏钱。万恶的日本鬼子把抓到的同志,有的绑在树上,让日本鬼子绑在树上当靶子打。有的被绑在树上,让鬼子练刺刀。有的被狼狗活活咬死。这四位同志壮烈就义了。
他们很快与上级党组织取得了联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及这里的情况,目前的工作计划作了回报。陈光辉向上级请求,自己接替王宏昌同志的工作,担任县委书。县委机关的地址迁到沙区。很快得到了上级党组织的回复。决定重新组建中共卫阳县委,暂不委派干部,县委由原县委幸存的同志组成,陈光辉同志任县委代书记,齐呜任副书记,其他同志任委员。同意把县委机关迁到沙区。本来原县委的人就不多,县委开会的地址遭袭,李松同志牺牲了,王宏昌同志被捕了,再加上一个叛徒,幸存者就更少了。工作量比以前更大了,每个人的工作量就更大了,更累了。他们认识到了工作的迫切感,激发出了强烈的历史使命感,激发出了内心积极性,他们时刻牢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先烈的榜样激励着他们,他们表示,再艰巨的工作,再大的工作量也得完成,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工作,只要不被累趴下,只要还有一只气,就得工作。
叛徒是谁呢?
胡兴也和这几位同志汇合了。叛徒难道是他?......。后来得到了证实,叛徒就是耿少杰。
同志们得到了马天友同志壮烈就义的诮息,都为之沉痛,为之感动,为之骄傲和自豪。
同志们十分牵挂王宏昌同志。王宏昌同志的情况一点儿也不知道,同志们十分焦急。
沙区,又称上堤,还称北上堤。(南边称下堤或南下堤。)这一地区原来是古黄河故道。黄河改道了,留下了广袤的地区。这里的士地是沙壤土地,故称沙区。这里有着特殊的地貌:这里有许许多多低矮的大大小小的固定沙丘。沙丘上长满了野草和荆棘。有一片一片的枣树林。从这村通往那村的大路,多是自然形成的路沟(俗称古路沟)。这里的土质立性大,雨水冲刷不易坍塌,两边沟壁又陡又高。有的地方路沟有四五尺深,有的地方有七八尺宽。路沟不宽,刚能岔开马车。人车在路上行走,外面人看不到。这里地广人稀,便于与敌人周旋。特别是春夏秋地,利用庄稼、荆棘、野草、树林等作掩护,更便于与敌人周旋了。这里的村庄稀,这村到那村少则几里,多则十来里。庄村大,小的一千来口人,大的一两千口人,便于活动和隐蔽。更重要的是这里群众基础好。在十年内战期间,这里暴发过两次党领导的农民武装暴动。虽说都失败了,革命的火种已播入民间,有一些共产党员潜伏下来了,还有一些堡垒户。县委搬迁到沙区,是他们正确的决择。
沙区有一个大村庄,有两千口人,叫田家寨。田家寨是一个乡下的大集镇,每逢单日子是集,每月初六是月会,每年有两次古庙会。街上有粮行、油行、木料行、牲口行、百货行········有药铺、饭铺。杂货铺、棺材铺······有蒸酒馆、油坊、粉坊······是一个乡下比较繁华的集镇。这里人来人往,热闹,人员复杂,正是我地下工作者便于隐蔽的好地方。有些店铺是我党的秘密联络点。有些人家我党的垒户。
本村的田家良家就是党的一个堡垒户。田家良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是一位衣冠整洁文质彬彬的老人。他饱读诗书,满肚子文化,为人善良,正直,深受人们爱戴。他家有六顷多地,每年雇用两个长工,十几个伙计。喂着两槽骡马。是有名的大户人家。他家有一座天井大院,四面都是瓦房,还有东西两个跨院儿。人们称他们家为田家大院。他们就选择了这个堡垒户。西跨院不大,有三间瓦房,两间土棚子,还有一小间土棚子,整个跨院乞闲置着,没人住,他们几个就住进了西跨院儿。三间瓦房连住人带当办公室,一间小屋是厨屋。就这样,卫阳县委的机关就算搬到这个跨院里了。
说是县委机关,其实有七八个人,有陈光辉、高平田、齐鸣、胡兴、高广启,还有从下边区里抽调上来协助工作的老刘”刘半仙”,还有小韩和大勇。这儿个人都很机灵,也都很勇敢。老刘嘴儿巧,能说会道,巧舌如簧,会一些算卦的歌谣,自吹自擂,吹嘘自己会算卦,又很欢,常常毛遂自荐,给人算卦,呱啦呱啦同着人呱嗒一派子卦歌谣,说得驴腚不对马嘴,惹得人们哄堂大笑,他自己也开心地笑了。人们讽刺他,给他起个外号”刘半仙”。大勇会唱几句河南坠子,就是唱不好。”刘半仙”经常戴一顶破帽盔,穿一件破长衫,手里拿两块儿竹板儿,有目的的走街串巷,边走边敲打竹板儿,化装成一个算卦的先生。遇上要算卦的,也给人家”算”一卦。他也不管”算”得灵不灵,算卦的生意好不好,他不在乎。他不是指望算卦过营生的,他是以算卦为掩护,侦察敌情,搜集情报的。大勇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七道灰儿八道泥儿,手脏得像黑老鸹爪子,肩上搭个烂钱褡子,手里拿着简板,走街串巷,到谁家门上往门房一站,打着简板,唱一段儿坠子。主人出来了,给一小块儿馍,再换一家。他化装成一个唱曲要饭的。要多要少他不在乎,他不是以要饭为营生的,他是以要饭为掩护,侦察敌情,搜集情报的。大勇每次回来,总是乐呵呵的:”双收获,双收获。搜集到了情报,又有吃的啦。”齐鸣总是笑嘻嘻地说:”好,好,大勇给咱要饭吃。哈哈哈。”他们也搜集到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陈光辉他们几个可忙啦,天天研究工作,向上级回报工作,往下边布置工作。天天一熬半夜,一熬半夜。各区及蛰伏的基层党组织启动啦,开始秘密活动啦。就这样,各项工作秘密地开展起来了。
“刘半仙”打听到在监狱里扫地的老丁是一个老实的老头儿,有正义感的人。于是,刘半仙就想同果他了解一下王宏昌的情况。他把自己的想法向领到作了回报。领导经过讨论,同义了老刘的建议。老刘通过几层关系,在监狱外面见到了老丁。老丁一看这人打扮和手里拿的竹板儿和卦筒,就知道这是个算卦的。中间的人给老丁说,让这位先生给你算一卦。老丁笑了;”嗐,算啥卦啦,我一个穷老头子,快中死啦,还算啥卦啦,管他祸啦,灾啦,难啦。反正没福。活一天算一天。·······”老刘说:”我不是算卦的,我是共产党,八路军。”“啊!·······”老丁大吃一惊。老刘接着说:”你也不是汉奸。”一句话,老丁回过神来。老刘继续说:”我们知道,你是个老实诚实的人,是一个良善的人,是一个坚持正义的人,是一个中国人,是个好人。在日本人那儿干个脏活儿,是为了混口饭吃,并没有办过坏事。······”一席话说到了老丁的心里了,老丁说:”这位八路同志说的是,说的是,我也是中国人,我也恨日本鬼子。不过,我老了,又怂,光恨日本鬼子有什么用呢。”老刘说:”你能帮助我们,就算是帮助抗日啦,就算是革命的啦。”老丁一喜:”什么?我也能成革命的?怎么帮?”老刘要老丁把有关王宏昌的情况说一说。老丁说:”这哟,这好办。······有一天,两个日本兵从单人牢房里提走一个细高个儿年轻人。去的时候是走去的,回来时昏迷不醒,被拖回来的。我注意了这个年轻人,就是不知道他的名子。后来才知道他叫王宏昌。去的时候被日本鬼子押着走过去,回来时昏迷不醒地被两个日本鬼子拖进来,有十几回。现在关在牢里,不知为什么,多少天也没提审动刑了。反正这个人还活看。······”老刘说:”丁大叔,我们谢谢你给我们提供这些情况。”老丁忙说:”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以后有需要让我帮忙的,言语一声就是啦。”“丁大叔,那我们就谢谢您啦。”
根据老丁提供的情况,大家分析,王宏昌同志每次从牢房里提走,一定是到刑讯里去受刑审问。昏迷不醒一定是对他用刑过度,使他昏了过去。从牢房里提走一次,说明受刑一次。拖回来一次,说明昏过去一次。提走十多次,说明受刑十多次。拖回来十多次,说明受刑昏迷十多次。说明他己受遍了敌人的各种刑具,在敌人的酷刑下不低头,是一位铮铮铁骨的英雄,具有共产党员所具备的比钢铁还要坚强的意志。······我们的好同志,我们的好战友,我们的好大哥。王宏昌是个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同志们对王宏昌蔚然屹敬。庆幸的是,他还活着。如果他在监狱里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一是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