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嗣昌愚钝,叔祖教我

已过午时,暖阳和煦,落在人身上不免让人感到疲惫袭来,昏昏沉沉想要睡去。

吴三贵矗立在一座简陋的小院中,他腹部微收,气至丹田,稳定如山,呼吸匀准如行云流水。

身姿挺拔,如悬吊天地之间,动作缓慢轻盈,如云卷雾舒般展现着无尽柔软。

这是吴三贵近几十年来,若无要紧事,每日必做的事宜,他的神通大多是些威力巨大的杀伐之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故而,特意寻了这套“太极八荒拳”,以求修身养性,达到刚柔并济。

忽然,院墙边上的松柏轻轻晃动了起来,吴三贵的拳势到达了顶峰,忽地一下,阵阵风声在这方寸小院内回荡开来。

吴三贵神色一凛,轻轻挥出一拳,带出清脆爽耳的拳音来。

吴三贵的拳势逐渐变得大开大合,拳音也愈发响亮,由缓到急。

“轰隆隆!”

阵阵雷音忽然响动起来,一道闪电径直朝着吴三贵落下,股股浓烟弥漫开来。

肉眼可见,吴三贵身前四尺,慢慢浮现出来四象的虚影。

“疾!”

吴三贵低喝一声,虚灵顶劲,含胸拔背,四象虚影越发凝实。

左青龙,右白虎,前后是为朱雀与玄武。

吴三贵眼中燃起炙热的光芒,沉肩坠肘,斜眼道:

“合!”

四象身影光芒大放,青白红蓝四色不断交织着,股股无形气浪打翻破旧的院墙。

它们不约而同朝上掠去,立在半空,旋转着合围一圈,圈内隐隐浮现出一个八卦的虚影来。

然而,仅仅一息,八卦虚影退去,连同四象也一同散于天空。

“唉,究竟是我不适合这套拳术,还是这套拳术不适合我?”

吴三贵连连甩头,眉头紧扣,深深念道:

“七品拳术,花了百万灵石,练了三四十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他哑然失笑,叹气道:

“我算哪门子法体双修…?”

“大哥!”

吴三元的嗓音打断了吴三贵惆怅的思绪,他紧了紧身子,背负双手,恢复了平静冷酷的模样。

“大哥,华家又给您来信了…”吴三元降下身形,双手奉上一个信封。

吴三贵一脸狐疑,取过信件,一把撕开,将纸张一下摊开,仅仅三息,他的神色变了又变,时而凝重,时而泠冽。

“哈哈哈!”吴三贵连连大笑,拧眉咬牙,沉声道:

“华家对着我来了…”

他将手中纸张递给吴三元,侧身思索几息,双眼放光,低眉道:

“给四妹九弟传讯,让他们两日之内赶回家中,再令凡我吴家所属筑基修士,自接到调令之时,三日内,必须赶到雁南关,旦有延迟者,以军法从事,斩立决!”

吴三元神色晦暗,低眉问道:

“大哥,这华家玩得哪门子计策?小弟虽不善兵事,却也粗知古书记载的兵法三十六计…”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吴三贵出言打断,只见吴三贵稍稍摆手,蹙眉道:

“岂不闻,兵者诡道也!”

“此乃计中计也!”吴三贵神色悠然,自得道:

“先前我还纳闷,华安宇那老匹夫,为何会突然给我来信,这下看来,这老匹夫不过是想声东击西,声言攻打周家,实则图谋我吴家!”

吴三元瞳孔微张,眼中闪过一抹惊惧,沙哑道:

“莫非周家与华家联合起来了…?”

“这不重要!”吴三贵面露喜色,一脸狂傲,双手挽背,高声道:

“待我在雁南门布下天罗地网,定叫他两家有来无回!”

吴三元眉眼弯转,轻声问道:

“可是大哥,倘若华家真要取周家又该如何?”

吴三贵默然一息,单手握拳,低沉道:

“华家若取周家,其内必然空虚,吾亦可率精锐直捣黄龙,直插华家青囊山…”

言语间,吴三贵心神一动,暗暗调动起自己的法器来。

只在三息,一杆大旗穿过云层朝着小院飞来。

吴三贵单手一抓,将青色大旗握在手中,稍稍挥动两下,低眉道:

“我先走一步,你暂且待在顺天府,待四妹九弟还家,再随他们一同赶来雁南关,或者你就留守家中,届时可自行决断!”

细细瞧去,那青色大旗,仿若军中大纛一般,高约四丈,杆尖锋利无比,好似一把长长的铁枪。

旗名:黑镶龙旗,乃是吴三贵特意请三阶炼器师打造的;

吴三贵天生神力,又兼具炼体,试遍了诸多武器,尤其酷爱长枪,寻常七八尺规格的,用着不顺手,不能挥得痛快,无法用尽全身力气。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而强,锋芒毕露,短而诡,暗藏玄机。

吴三贵就是这么一个锋芒毕露的人物,张扬个性,肆意纵横。

旗面冒着浓浓青芒,一方绘了一条黑色蛟龙图案,一面绣了“吴贵”二字。

这百年以来,在吴家治下,数千万人口中,吴三贵一直被称作:“扛把子”,既有抗大纛的意思,也有吴家掌权者的深意。

……

落日西垂,余家黎山镇。

余文绍站在城楼,一动不动,注视着大地,面色十分平静。

“启禀叔祖,西北侧并无发现可疑人等!”

“参见老大人,西南向三百里内并无一个活人!”

“参见叔爷,东北向无忧!”

“……”

气温越发降低,余文绍身边不断聚集派出去侦察巡逻的修士,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余家的晚辈,他们见老人神色肃穆,便不敢出言打断的思绪,只是默默站在余文绍身后。

昏黄的光影,照射在一群人脸上,显现出不同的神色来,有的一脸凝重,有的一脸疲倦,有的茫然失措,有的低眉深思。

他们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紧促的气氛来。

不多时,余文绍眼中倒映出几道身影缓缓对着城楼驶来。

只见这几人快要靠近城楼之时,其中一位衣着蓝衫的中年男子忽然轻轻掸了掸落在肩头的灰尘。

“拜见老大人,东南向三百里内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修士!”

伴随这最后三人的话语落下,余文绍眼皮微微跳动了几下,轻咳一声,发出一句沙哑低沉的嗓音来:

“辛苦诸位了,嗣昌留下,其余的下去歇息吧…”

“叔祖,晚辈告退!”

“老大人躬安!”

“……”

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城楼上除了站岗的甲士之外再无一人,余文绍抬手打了一道隔音屏障,低眉道:

“嗣昌,老夫且问你,适才最后一队归城者,其中一人,你可曾发现什么异样没?”

“叔祖…这…?”余嗣昌深深吸气,眉头紧皱,努力回想着,约莫三息,只见他轻轻叹气,拱手道:

“嗣昌愚钝,还望叔祖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