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有情绝情,无情深情

时光在人愣神的过程中悄然消逝了,裹挟在思绪纷飞的瞬间,有如断了线的风筝,几个眨眼的功夫,就飞得好远好远…

余嗣成宛若一只夜间游荡的孤魂,飘飘摇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走动几步贴近吴宛瑜,神色森然,眸中发出如刀般锋利的眼芒,暗哑道:

“还请仙子告知…!”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吴宛瑜身子一怔,不由退后半步,胸脯微微起伏着,死死盯着余嗣成,低沉道:

“四日前,天鸾阁花前辈来寻司马公子,欲在大别坊市找个宽敞的地点,开设天鸾分阁,当日刚好由我轮值,奉茶添水间,耳中便不由传入这些玩笑话…”

“多谢仙子告知!”余嗣成面色渐缓,拱手道。

吴宛瑜早已没有了谈话的欲望,她抬起头来,目露不屑地撇了一眼余嗣成,背过身子,从腰间粉红色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瓶身发出浓浓绿芒的玉瓶,倏忽一下,送到余嗣成身前,冷冷出声:

“奴家与公子初见之时,曾以言语傲慢余公子,便以此‘生基造化液’略表歉意,还望余公子莫要记恨才好!”

余嗣成眼中倒映出刺眼的绿芒,一股生机扑面而来,如同春日踏青,穿行林间,群花争艳,竞相开放。

余嗣成心中明了,吴宛瑜也如所有人一样,认为他气海不显,根基受损,方才起了这样的心思。

显然,她针对他,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吴仙子有心了…”余嗣成面如平湖,眼中不起波澜,负手而立,开口便是:

“还请仙子收回,无功不受禄,如此厚礼,区区在下担不起,也偿还不了…”

“余公子,当真不收?”吴宛瑜慌忙别开眼,藏进袖中的玉手紧紧捏着,眸中泛起水波,嘴角上扬,浮现出浅浅的笑意,眉似远山含黛,目似秋水盈盈,从容道:

“此物乃奴家赔罪之礼,何来还与不还之说…?”

“仙子心意,在下深领矣!”余嗣成微微拱手,眉宇稍稍竖起,声若温玉:

“昔日仙子,主前献忠,乃人之常情,何错有之?”

“既无错,又何来赔礼一说…?”余嗣成顿了顿,双手挽背,脸上挂着忽明忽暗的笑意,一对眸子极其深邃,沉声道:

“若论急智,吾不如仙子,远甚…”

吴宛瑜本就聪慧,自然听得懂余嗣成言下的讽刺之意,她的脸上瞬间泛起红晕,火辣辣的;

约莫一息,吴宛瑜眼眶微红,轻挥衣袖,将‘生基造化液’收进储物袋,紧紧咬牙,沙哑道:

“既如此,奴家便不强求了…”

忽然一下,吴宛瑜眼中饱含恨意,呼出一口热气,拧眉道:

“奴家也不好白占余家便宜,日后修行的洞府,便按照大别坊市行情算,今日暂且先付下十年的…”

话音未落,道道白芒一闪而过,这堂屋居中的位置,顷刻间出现一座无数晶莹透亮的灵石,堆积而成小土丘。

原本安静的屋内,也被灵石小丘,或山尖处,或半腰处,滚落的灵石,发出哗哗啦啦,哐当哐当的响声来。

“七万八千块…”吴宛瑜神色晦暗,眉眼低垂,朗声道:

“还请余公子,自个儿点一点…!”

“不用了…”余嗣成露出一口白牙,低眉浅笑,细细说道:

“在下信得过仙子的人品…”

徒然,余嗣成神色恍然,急急念道:

“仙子稍后,在下给你立下字据为证…”

“不必了…”吴宛瑜收敛神色,轻抿下唇,眉梢眼角间露出一抹狡黠,带着些玩味,挑眉道:

“奴家也得信过余公子的人品…”

“人品”二字,被吴宛瑜咬得极重,极其不屑地望了望余嗣成,身形一顿,消失原地。

“四日后,便是你我大婚之时,望余公子有个心理准备…”

吴宛瑜走了,空荡的屋子,显得更加简约,只剩下余嗣成驻足站在窗边,目色晦暗,一脸倦意。

不多时,他连连苦笑起来,自嘲道:

“命运当真如此捉弄…?”

就在这时,余嗣成脑中猛然浮现黑袍的嗓音来:

“什么命不命的?”

“本座活了数十万年,今日居然遇到了稀罕事…”黑袍哈哈大笑,低沉道:

“那丫头长得也标致,是个可人儿!你小子又不吃什么亏,非得把到手的美人往外推…?”

“莫非…?”黑袍眼眸发亮,打趣道:

“莫非,你小子不能人道不成…?”

他顿了顿,故作深沉,拖着嗓音,显得十分惊讶:

“亦或是,你小子有龙阳之好…?”

“你这黑袍,实在粗野庸俗…!”白眉的话语一时响彻起来:

“莫非,你忘了那身怀天凤血脉的女子不成…?”

“本座还用你提醒…?”黑袍眉眼一斜,冷冷开口:

“汝这白眉,时时坏我雅兴,实在可恨…!”

“雅兴?”白眉摇头,目色幽暗,低眉道:

“靠捉弄人取乐,可当不得什么雅兴?”

“哼~”黑袍咬牙,瞋目而视,轻声喝道:

“想做痴情种?可这世间又能有几对有情人,可成眷属?不过只是落花随水无意飘零而已!”

他顿了顿,哑着嗓子,笑了笑说道:

“人不就这样吗?追求时候的兴致,总是比享用的时候,来得更为浓烈,一旦得到了就面目全非…”

“痴情种…!”黑袍放声大笑起来,十分狂野,拧眉道:

“说得好听一点,是为情所困!讲得直白点,便是拿得起,放不下,自个画地为牢!连个娘们也忘不掉,如何得成大道…?”

黑袍咬牙切齿,愤愤念道:

“吾辈修行中人,最忌念头不通达,看看那些三妻四妾,后宫如云的人物,哪一个不比这小子逍遥快活…?”

白眉笑笑不语,轻轻摇头,目色十分深邃,悠悠说道:

“有情最是绝情,无情才最深情…”

黑袍心中一颤,轻咳一声,怯声低语:

“你这老道,真是无趣,就惯打些哑谜!”

此话才出,黑袍慢慢悠悠地隐去身形,余嗣成耳边立马清净起来。

余嗣成眉目舒展,心中暗念:

“终于清净了…,也不知白眉这几万年下来,是怎么忍受得住那黑袍的…?”

他抬起头来,透过窗户,望了暗冒出山尖的琅琊峰,喃喃念道:

“那吴宛瑜也该走了吧…?小叔祖与二老长恐会一同前来…”

果不其然,约莫盏茶功夫,只见翠儿急急来报:

“公子,老大人与二老长联袂而来…”

“我当亲迎!”余嗣成回了一声,化作一道残影,向外掠去。

“成儿!”

“嗣成…”

余嗣成领着余文绍余道娥二人进了屋子,吩咐翠儿重沏茶水。

“成儿…”余文绍端坐上首,目中隐隐浮现猜测,一脸迟疑,就在他凝神之间,只见余道娥眉头紧皱,轻声问道:

“嗣成,不知你与那冬梅谈论了什么?我见她跳上龙撵时,特意往西山望了一眼,其眼中似有怒意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