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殿内温度骤降，青石地面上瞬间凝结出细密的霜花。
众人只觉呼吸一窒，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而不散。
但见殿门处，一道颀长身影踏霜而来。
那人身着玄色云纹锦袍，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暗绣的寒梅纹样。
腰间悬挂的“寒玉令”泛着幽光，令牌边缘缠绕的紫金纹路昭示着其尊贵身份——这正是掌门亲赐的紫纹寒玉令。
“是赵师兄！”
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众弟子不约而同地后退数步，让出一条通路。
来人步履从容，每一步落下，殿内寒意便重一分。
待他行至殿中，整个功德殿已然化作冰窖，修为稍弱者已开始瑟瑟发抖。
此人正是灵药山掌门座下九大真传之一，人称“冷面寒霜”的赵寒。
他面容俊美却冷若冰霜，狭长的丹凤眼中寒芒流转，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低头避让。
杨倩眸光微凝，衣裳无风自动：“赵师兄此话何意？”
赵寒唇角噙着冷笑，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陈默：“楚河虽不成器，终究是我寒玉峰的人。师妹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折辱，可是存心要与为兄过不去？”
赵寒话音未落，指尖寒芒乍现。
数道冰晶锁链当空凝结，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森然寒气瞬间笼罩整个大殿。
围观弟子纷纷色变，仓皇后退。
其中一道冰晶竟直取陈默面门，锋芒毕露，毫不掩饰其中杀机。
“赵师兄！”杨倩黛眉微蹙，素手已然抬起。
却见陈默眸光一寒，周身灵力轰然爆发。
练气大圆满的威压如潮水般扩散，那道袭来的冰晶尚未近身，便被浑厚灵力震得粉碎。
更令人震惊的是，陈默并指如剑，一道凌厉气劲破空而出。
那气劲凝而不散，竟隐隐有撕裂之声。
赵寒起初不以为意，袖袍随意一挥。
谁知那气劲势如破竹，不仅撕裂了他的衣袖，更直逼心脉而去。
他脸色骤变，急忙运转寒玉功，周身瞬间凝结三尺冰墙，这才堪堪化解这致命一击。
“练气大圆满？”赵寒瞳孔剧震，难以置信地望向陈默。
他分明记得，数月前此子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货色。
一旁的杨倩美眸中异彩连连，朱唇微启却又抿住。
此刻的陈默负手而立，再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小修士。
他目光如电，与赵寒正面相对，周身灵力涌动如潮，竟隐隐形成对峙之势。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赵寒脸色阴晴不定，玄色锦袍无风自动。
他死死盯着自己破损的衣袖，指节捏得发白。
多少年了，从未有练气期修士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更遑论当众让他出丑。
“好，很好。”赵寒突然轻笑出声，声音却冷得刺骨。
他指尖凝聚的寒气越来越盛，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地面已结出一层薄霜。“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围观的弟子们早已退到殿角，却仍被这森然寒意冻得瑟瑟发抖。
有人倒吸凉气：“这人竟敢与赵师兄正面抗衡？”他方才那一指……莫非已触摸到筑基门槛？”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几位年长的执事弟子交换着眼色，其中一人低声道：“此子不简单，那一指分明蕴含极为恐怖的灵力，怕是得了什么机缘。”
另一人点头附和：“看来灵药山又要多一位风云人物了。”
楚河站在人群最外围，脸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场中对峙的二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蝼蚁，何时竟成长到这般地步？
“赵师兄。”杨倩突然移步，月华霓裳在冰面上拂过，所过之处寒冰尽数消融。
她看似随意地站在两人之间，实则封死了赵寒所有出手角度。“大比在即，师尊最不喜同门相残。”
赵寒眼中寒芒一闪，指尖凝聚的冰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目光在杨倩与陈默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冷哼一声：“师妹倒是护得紧。”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甩，殿内寒气骤然消散，那些凝结的冰晶锁链化作点点荧光，飘散于空中。
“不过…”赵寒突然转身，玄色锦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如今形势可不太平，你可要好自为之。”
他说这话时嘴角带笑，眼中却无半点温度。
最后一个字落下，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大殿之外。
楚河脸色更加难看，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殿内凝固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围观的弟子们长舒一口气，三三两两开始低声议论。
几位执事弟子交换着眼色，其中一人快步离去，显然是去向上面汇报今日之事。
杨倩转身看向陈默，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赵师兄向来睚眦必报，你需格外小心。”
“多谢师姐提点，师弟自当谨记。”陈默拱手致谢，姿态依旧恭敬有加。
杨倩眸光流转，似要看穿眼前之人。她忽然朱唇轻启：“还未请教师弟名讳？”
“周德昌。”陈默略作迟疑，抬头迎向杨倩的目光。
只见这位素来清冷的师姐神色微动，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异彩。
陈默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变化，心中暗自诧异。
“周师弟。”杨倩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观你所集灵药，可是为炼制筑基丹？”
陈默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旋即舒展：“师姐慧眼。”
杨倩轻点螓首：“难怪师弟对寒髓草如此执着。只是…”她话锋一转，“这二百年份的寒髓草药力不足，根本不堪用作筑基丹主药，正因如此，持有者才会轻易出手。”
她说话时，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如玉的面颊上投下浅浅阴影。
那向来清冷的声线，此刻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还请师姐明示。”陈默眉头皱了皱。
杨倩素手轻抬，指尖凝聚出一缕冰蓝色的灵力，在空中勾勒出寒髓草的虚影。
“师弟且看，”她声音清冷中带着几分耐心，”真正的筑基丹主药寒髓草，需三百年以上火候方能成形。”随着她指尖灵力流转，虚影逐渐变化。
只见那株二百年份的寒髓草虚影中，叶脉间隐约可见几道细微的裂痕。
“二百年份的寒髓草，其内蕴的极寒灵力尚未完全内敛。若强行入药…”她指尖一点，虚影突然爆裂开来，化作点点冰晶消散。
“轻则药效大减，重则丹毁炉炸。”杨倩收回灵力，目光落在陈默脸上，“更关键的是…筑基丹之所以珍贵，不仅在于材料难寻，更因其能助修士脱胎换骨。若用次品主药，即便成丹，也会在筑基时留下隐患。”
陈默闻言心头猛然一沉，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他原以为凭借自己独特的炼丹手法，足以弥补药材年份的不足。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太过托大了。
“多谢师姐指点迷津。”陈默深深一揖，语气诚挚。
杨倩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师弟若求筑基丹，不妨参加此次大比。”她素手轻抬，一缕青丝随风拂过莹白的面颊，“师弟若能跻身前十，届时自可获得筑基丹赏赐。”
见陈默凝神静听，她又补充道：“即便未能夺得名次…”声音忽然压低几分，“黑水渊试炼中，亦有采集筑基丹主药的机会……”
杨倩玉指轻抬，将一缕散落的青丝挽至耳后。
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她清冷的面容平添几分柔美。
她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彩，红唇微抿，似有未尽之言。
陈默心下了然，这位素来清冷的师姐分明是在向他透露重要讯息。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位天之骄女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但不管如何，这个信息的确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黑水渊…”陈默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目光渐渐凝实，为了筑基大道，即便要闯龙潭虎穴，他也绝不会退缩，毕竟修真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