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围镇

此时的泰禾根本不知道，天空中那个披着暗红长袍的影子，此刻正好腾空而返，准备去向温特霍尔报告他的行踪。没人会告诉他，这短短的几分钟，就是他们能拥有的全部缝隙。

他只知道，时间不等人。

“走！”他低声喝道，带着队伍借着晨雾与巷子里的暗影，悄无声息地潜进了镇子。

可当他们刚踏入主街，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绷紧了全身。

镇子，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霜纹骑士团的队伍像冷酷的铁链一样在街道上来回巡逻，搜刮每一个摊位、每一家店铺，甚至有人在强行砸开民宅的门。

街角有鲜血在雨水中扩散，沿着石板流进下水沟。一个老人倒在地上，手边散落着几个土豆，脸上还残留着挣扎的痕迹，已经没了气息。

泰禾-汉希站在阴影中，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格拉温德......你选了一条没有任何谈判余地的死路。”

“克拉克。”泰禾低声。

“明白。”猎人没有废话，带着几个少年绕向另一边，准备从侧面接应。

“我们只救得了眼前的人，”泰禾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能救几个算几个。”

泰禾的目光扫过四周，另一边克拉克已经找到了几名幸运的镇民，直接跑去带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

第一波混乱中，他们遇见了一群手持镐头和铁锹的矿工，正拼死保护着三个人，“铁伯伯”纳撒尼尔-诺姆和他的儿子奈杰尔-诺姆，他正用胳膊死死挡着一个女孩，爱丽丝-阿里耶斯，怀里抱着一只羊羔，颤抖着，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流。

他们本不愿相信这一切会演变成一场屠杀。

“泰禾，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好不容易找到泰禾的奈杰尔脸色苍白。

“我们在山里有最后的避难所，带上所有能带上的人，往同盟营地撤退，”泰禾当即指挥道，“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奈杰尔红着眼，手指死死扣着铁锹柄，骨节发白，最后还是咬紧牙关，狠狠把铁锹扔到地上，伸手拉起父亲，低声喊：“父亲，我们走吧。”

老人的眼神挣扎了一瞬，最后还是点头。他抬手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爱丽丝的头：“姑娘，别怕，我们一起走。”

与此同时，街角的另一端，大地精戈洛格已经带着他的地精战士们冲入了一条尚未完全被骑士团控制的街道。

地精们虽然身形矮小，但他们熟悉地形，此刻正飞快地清理街道上的障碍，撬开封锁的木栅栏，拆除堵路的石堆，为镇民们铺设一条生路。

可就在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另一侧街道传来，紧接着，是一名重伤的商队护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脸上布满鲜血，狼狈不堪。

“救、救命——”

话音未落，几名全副武装的霜纹骑士步伐沉稳地踏入街道，银色的铠甲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手中的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们无视了倒地的护卫，冷漠地环视着街道上的众人，仿佛在确认可以收割多少人命。

几个还试图与骑士团讲道理的商贩脸上露出绝望。他们甚至还在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试图塞上钱袋、拿出身份文书。

一个商人试着挡在本属于他自己的货物前，下一瞬间，剑光闪过，他的喉咙已经被划开，鲜血喷洒在雨水与泥水里，瞬间被冲成一道暗红。

恐慌如潮水涌上来，有人当场跪倒，有人失声哭喊，有人转身想逃。

泰禾看着眼前这一幕，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霜纹骑士团，你们在杀的是什么人？是来自异国的入侵者吗？是邪恶的魔兽吗？”

泰禾一步步走向他们，声音渐渐提高，带着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一张张面具一般的脸，“不！你们在杀的是老农，是矿工，是商贩，是本该信任你们、依靠你们的人！”

雨水冲刷着他满脸的泥污和汗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你们真的下得去手吗？！”泰禾声音陡然拔高，嗓门被扯到嘶哑，“你们的家人呢？你的母亲、父亲、兄弟姐妹，他们若站在这里，被当成叛民割喉，你也能这样麻木看着？！”

有一名年轻骑士，眼神动摇，呼吸开始急促，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年长的同袍，像是想寻求某种答案。那名年长骑士微微皱眉，却没有喝止，反而低声道：“......这是命令。”

命令？！”泰禾冷笑一声，喉咙像被火烧着一般沙哑，“命令让你们屠杀无辜，你们就去屠杀吗？你们是骑士，还是屠夫？！”

那年轻骑士猛地咬紧了牙关，手指青筋暴起，却再也没有把剑抬起来。

泰禾没有再看他们，而是猛地转身向同伴们喊话：“往山里走！”

克拉克早已带着少年猎户们埋伏在旁，听到命令立刻窜出，几步冲向还躲在墙角颤抖的镇民，带着他们快速撤离。

戈洛格带着他的地精战士们冲上前，动作迅速利落，撬开巷口最后一块封堵的石块，为人群开出一条活路。

格林特扛着长矛在最后断后，盯着那些骑士，冷汗顺着他额角流下，他知道只要对方一个命令，血雨腥风就在眼前。

可他们迟疑了。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泰禾赶忙喊着拉着让镇民们冲进巷道深处，脚步声和低声哭泣混在一起。

“快走！快走！别回头！”克拉克低声吼着，少年们拉着妇孺，一同往泰禾的身后跑走。

泰禾站在民众的身前，正如昨日站在索罗身前的马尔切斯一般，让那几个骑士团的成员迟迟没有动作。

他一面与骑士团对峙，一面迅速在脑内整理现状：如今，骑士团几乎接管了所有主要街道，治安队被连根拔起，所有武器仓库落入敌人之手，甚至连镇民的食物和物资都被洗劫一空。

温特霍尔子爵的清理行动迅速、果决、冷酷，他显然不打算给镇民任何喘息的机会。

但有一点至关重要：临雪镇没有完整的城墙，这意味着，伯爵的部队不可能彻底围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