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梧桐巷的玻璃星轨》

第一章:北纬三十度的温差

九月的梧桐巷飘着桂花香,左湘在火车站抱着行李箱转圈圈,马尾辫扫过苏佐的手背。他穿着她织的薄荷绿围巾,明明是初秋,却把自己裹得像颗糯米团子。

“到了BJ记得每天喝温水。”她踮脚替他整理围巾,“食堂的菜太咸,你胃不好……”

“左湘。”苏佐忽然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尾,“再唠叨下去,我要赶不上高铁了。”

远处传来检票提示音,左湘的鼻尖忽然发酸。她和苏佐考进了南北相隔两千公里的大学,他学金融,她读新闻,连时区都像隔了半个星球。看着他走进安检口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他摔断胳膊,也是这样一瘸一拐地走在巷口,却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苏佐!”她忽然喊出声,在他转身时举起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用玻璃珠串成的戒指——那是他临睡前偷偷给她戴上的,说是“防止笨蛋被拐跑”。

苏佐挑眉,举起自己的左手,同款戒指在阳光下闪了闪。他转身走进人群前,嘴唇微动,左湘读唇语读出那三个字,脸颊忽然发烫——是“等我”。

BJ的秋天来得很早,左湘收到苏佐的第一条消息是张银杏落叶的照片,配文:“比梧桐巷的槐树丑。”她笑着打字:“明明是你拍照技术烂!”发完却盯着对话框发呆,直到屏幕映出自己傻笑的脸。

他们约好每周六晚上视频,左湘总是提前半小时坐在宿舍书桌前,把新买的草莓发卡别在头上。可苏佐第一次爽约时,她盯着黑屏的电脑屏幕,听着室友和男友的甜言蜜语,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可能在忙社团活动吧。”室友小夏安慰她,“你们可是从小的交情,怕什么?”

左湘勉强笑了笑,摸出兜里的水果糖。这是苏佐走前塞给她的,说“想他就吃一颗”。剥开糖纸时,她忽然发现糖纸上用铅笔写着小字:“笨蛋,少熬夜。”

第二章:时差里的玻璃珠

真正的矛盾发生在深秋。左湘报名参加校园记者团,跟着学长去采访学术讲座,结束时已是晚上九点。手机屏幕亮起来,是苏佐的未接来电和三条消息:

“在干嘛?”

“说话。”

“算了。”

她慌忙回拨过去,响了五声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有键盘敲击声,苏佐的声音带着不耐:“玩得开心吗?”

“我在采访……”左湘解释,却被打断。

“以后别玩失踪。”他的语气冷得像BJ的秋风,“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电话被挂断的瞬间,左湘感觉眼眶发热。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还戴着他编的手链,此刻却硌得生疼。路过操场时,有人在放孔明灯,她摸出兜里的玻璃珠——那是他临走前塞给她的,说“想他就捏捏”——忽然用力扔向草丛。

接下来的半个月,两人陷入冷战。左湘故意在朋友圈发和学长们聚餐的照片,苏佐的头像始终灰着,连点赞都没有。直到某天深夜,她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苏佐在医院,你能来吗?”

北方的冬夜寒风刺骨,左湘在急诊室走廊看见苏佐时,他正靠着墙打盹,额角缠着纱布。旁边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女生,正用棉签替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你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苏佐抬头,眼里闪过惊讶,随即皱起眉:“谁告诉你的?”

“先别说这个!”左湘拽住他没受伤的手,“怎么弄的?”

“做实验时烧杯炸了。”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在女生开口时猛地抬头:“阿佐没告诉你吗?我们上周就在一起了。”

左湘感觉大脑瞬间空白,视线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人。她听见苏佐喊她名字,却转身就跑,撞翻了走廊的花盆也没停下。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她摸出手机给小夏打电话,却在接通的瞬间蹲在路边哭起来。

“他有女朋友了……”她哽咽着说,“原来他早就不要我了……”

小夏的惊呼声混着风雪传来,左湘却忽然想起七岁那年,苏佐把她的辫子绑在树上,她也是这样哭着跑过整条巷子,最后被他用草莓糖哄住。可这次,她兜里的糖果早已融化,只剩黏糊糊的一团。

第三章:糖纸里的星光

圣诞节前夜,左湘在图书馆写稿到深夜。路过操场时,看见有人在摆心形蜡烛,中间站着个抱着吉他的男生。她想起苏佐曾说过“浪漫都是吃饱了撑的”,嘴角不禁勾起苦笑。

“左湘!”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苏佐站在雪地里,头发和肩膀落满雪花,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袋。

“你怎么……”

“先听我说。”他打断她,耳朵冻得通红,“那天在医院,那个女生是我表姐,骨科实习医生。”

左湘愣住,看着他从纸袋里拿出堆糖纸,每张上面都写着字:“这是你寄给我的糖,我每天吃完都会写句话。”

她凑近一看,第一张写着“笨蛋今天有没有想我”,最后一张是“雪天适合吻笨蛋”。眼眶忽然发热,她想起冷战的这些天,他依然每天在她空间留言“早点睡”,只是她赌气没回复。

“那天凶你,”他别过脸,声音闷在围巾里,“是因为看见你和学长的合照,气得把实验报告撕了……”

左湘笑起来,眼泪却掉在糖纸上:“傻子,那是记者团的集体照……”

“我知道了。”苏佐忽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雪松味的围巾裹住她的脸,“所以我来道歉了,带着你最爱的橘子糖。”

他低头时,左湘看见他睫毛上的雪花,像极了那年暴雨天他眼里的水光。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尝到淡淡的薄荷味——是她寄给他的糖果味道。

“以后不准玩消失。”她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知道了,我的错。”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但下次再和别的男生合照,我就——”

“就怎样?”

“就把你绑在梧桐巷的老槐树上,每天喂你吃一颗糖。”

雪越下越大,远处的吉他声换成了《恋爱循环》。左湘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比飘落的梅花还艳。她忽然想起他寄来的信里写过:“BJ的雪像糖霜,可惜你不在,没人和我抢着舔栏杆。”

第四章:梧桐巷的重逢

毕业那年春天,左湘在梧桐巷的老楼里整理行李,忽然在抽屉深处发现个铁盒。打开来,里面是几百颗糖纸,每张都标着日期,最早的一张写着:“左湘把鼻涕蹭在我校服上,笨蛋。”

“看什么呢?”苏佐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哟,还留着这些?”

“你才是,变态收藏家。”她笑着撞他肩膀,却在看见最新的糖纸时愣住——上面是昨晚他替她剥的橘子糖,写着:“求婚成功,笨蛋要变成苏太太了。”

阳光透过纱窗落进来,照在他无名指的玻璃珠戒指上。他们终究没逃过梧桐巷的“诅咒”——两家父母早在他们上高中时就订了“娃娃亲”,此刻王婶正隔着阳台喊:“小湘啊,苏佐他奶奶炖了莲子汤,下来喝!”

“来了!”左湘应着,转身时被苏佐按在衣柜前。他的吻带着橘子糖的甜,混着窗外的槐花香,像把岁月酿成的酒。

“其实有件事没告诉你。”他喘着气说,指尖摩挲着她的婚戒,“大学那三年,我每个周末都坐高铁回来看你,躲在图书馆看你写稿,怕被你发现。”

左湘想起那些总在周末出现的水果糖,想起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总有温热的奶茶,忽然捶他胸口:“笨蛋!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他低头吻她的眼睛,“想让你看看,没有我在身边,你也能变成很厉害的大人。”

巷口传来卖糖画的吆喝声,左湘拽着苏佐跑下楼。张爷爷的小推车还是老样子,转盘上的凤凰掉了片金箔。

“这次让我转。”苏佐按住她的手,指尖在转盘上轻轻一推。铜勺里的糖浆画出蜿蜒的龙形,他忽然凑近她耳边:“知道为什么总让你赢吗?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的糖罐,永远只装你这颗笨蛋糖。”

糖画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左湘忽然想起十七岁的夏天,他在暴雨里说的那句话。原来有些缘分,早就像玻璃珠的纹路,刻在时光里,无论相隔多远,总会滚回彼此掌心。

梧桐巷的老槐树又开花了,白色的花瓣落在他们发间。苏佐举起糖画,龙身的纹路正好接住一缕阳光,像极了他们藏在岁月里的秘密——那些没说出口的情话,都融化在糖画的甜里,永远不会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