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陈君章照常来班房摸鱼，点完卯后，将差事甩给两个副班头，嘴巴里塞了几个刘豪带来热腾腾的肉包子，向县尉院走去。
老实说，除了最开始一两天，陈君章已经很久没有管过皂班的事务了，更多的是充当一个吉祥物作用。
走在甬道上，无数敬畏与憧憬的目光投来。
一路通畅无阻，沿途所有差役小吏，看到陈君章纷纷弯腰行礼，口称大人，神情恭敬。
如今陈君章的名字在整座清溪县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在清溪县衙，就连那位一直不露面的麻县令都没有陈君章名声响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清溪县令姓的是陈呢。
其实是姓李。
说起这位李县令，陈君章对他的印象很少，日常便是深居简出。
一个月前站堂之时见过这位带着文人气质的李县令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对方。
走到县尉院前，陈君章停了下来。
如今县衙的高手中，只有李县令是内景境。
观想境，有落网的县丞傅尘，闭关的捕头李泰，只剩下这位林县尉还有空，陈君章也不挑，能挣一点提炼点数是一点。
当然，前提是林县尉不拒绝他的挑战。
县尉院里，林恒早就发现陈君章的真气，见他走进房内，含笑问道：“陈副巡检怎地有空来县尉院，是有什么事情？”
“见过县尉大人。”
陈君章拱了拱手，微笑道：“还真有点事情想拜托县尉大人。”
“哦？”
林恒一奇，难得啊，这位居然还有拜托别人的时候。
他当即和煦笑道：
“尽管说！只要本官能做到，都没问题！”
“咳咳，就是想和县尉大人切磋一下，领教下县尉大人的掌法。”陈君章厚着脸皮说道。
林恒和煦的笑容瞬垮了下来，整个人脸色一黑，看向陈君章，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自己的掌法何德何能让你领教？
倒不是在林恒妄自菲薄，大景律有规定，一县主官至少要有观想境修为。
其中，县尉属于武官体系，统领一县县兵，要求更高，至少要有蕴气聚泽及以上的修为。
林恒也不是水货，他是货真价实的蕴气成海，曾经可以说只要内景境的李县令不出，他便是县衙第一高手。
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所谓的县衙第一高手在陈君章面前，挡得住对方一刀吗？
反正林恒自己觉得不行……
“也不是不行。”
林恒微微一叹，不是对手确实不是对手，但若是这样不战而退，岂不是失了他县尉的脸面，丢了他师门铁掌帮的颜面。
“但有一个条件。”
林恒伸出一根手指。
陈君章道：“县尉大人请讲。”
“你只能用《破军拳经》。”
林恒说。
他见过陈君章和王洪对练过《破军拳经》，其功法掌握程度约等于赵太岁的水平。
若陈君章只用《破军拳经》，林恒自忖可以与他过上几十个回合，不至于一招败北，这样说出去也好听些。
“好。”
陈君章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同意。
就怕你不同意。
《破军拳经》……若换在一日前可能有点麻烦。
但昨天后，自己的《破军拳经》已经大成，就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院里简单过两招，不用兴师动众。”
林恒从案桌后起身，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移步房外，来到院中铺满青砖的场地。
场地布满演武的痕迹，有十数块青砖被牛皮靴踩得碎裂，院角还摆着练掌用的沙缸。
“把门关上，闹出什么动静都不用进来。”
林恒第一句话便是看向院门的守卫说道。
守卫听话的把县尉院的院门闭上，然后自觉的离开院子。
林恒满意地点点头，见陈君章奇怪地盯着自己，当即解释道：
“陈副巡检有所不知，本官为官之前，师从铁掌帮，所修的是《铁陨沉砂掌》，乃铁掌帮秘技，不可外泄。”
“在下理解。”
陈君章连连点头，神情显得很单纯。
林恒轻咳一声，或许也是觉得自己的说法没有说服力，抱了下拳，摆出起手式：“来吧，不用留手！”
“请！”
陈君章回以抱拳。
人声刚落。
只听“啪嗒”脆响，林恒脚下的青砖碎成无数，真气暴动，身形宛若矫捷猎豹，轻身一扑，短短十步距离转瞬即逝，裹挟干燥热风，全力一击的铁掌已经拍向陈君章胸口！
《铁陨沉砂掌》！
“来得正好！”
陈君章运起云白之气，如同流水般流淌于手臂上，自肩而下，顺流到拳峰，恰似百川东到海，江河归一，汇聚大海无量！
浩瀚而凝练的真气让林恒眉头一挑。
不对，才过去了一天，怎么又变强。
但铁掌已出，不留余地，林恒也没有收招的可能，以强硬之势硬碰对方。
“给我胜！”
林恒咬牙，铁掌迎上陈君章轰出的长拳。
砰——
明明拳掌相撞，林恒却感觉自己对上的是一杆万夫莫敌，横扫千军的长枪。
这不是出拳如出枪的境界，这已经是……出拳化枪，《破军拳经》大成！
沛然巨力就像是一头长鲸碾了过来，在其面前，林恒觉得自己羸弱得像只蝼蚁。
隆隆隆……
林恒整个人向后暴退，双腿在青砖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连退了五丈之遥，他才堪堪止住退势——不是停了下来，而是撞上院墙。
整座院墙嗡地震了一声！
嘶，
林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自己软下去的右手，又瞥了陈君章一眼。
不是，你还真不留手？
“县尉大人……可好？”
陈君章满脸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
他还没适应“风起云涌”加持的真气强度，一时没有控制住。
“无妨。”
林恒强作镇定道，只是嘴角时不时会抽一下。
“大人？大人？”
院外传来守卫急切的呼喊。
大门被连敲了好几声。
如果不是林恒早有吩咐，这时候他就已经闯进来查看了。
“没事。”
林恒冷冷应了声，想了下，又道：“去取一份化瘀活血的药敷过来。”
院外的守卫松了口气，应了声是。
使唤完守卫，林恒看向陈君章，苦笑一声：“陈副巡检昨日又有突破，《破军拳经》大成，真气锤炼有内景特征，本官输得不冤。”
“内景特征？”
陈君章发现一个新名词。
林恒微微颔首，随口解释道：“内景境的先天真气经过正经与奇脉双重锤炼，强度远超观想。”
“多谢县尉大人解惑。”
陈君章低下脑袋，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林恒的脸色果然好了一些，点点脑袋：“这些知识明州武院随处可见，日后陈副巡检自会知晓，称不上解惑。”
“对了，陈副巡检今晚别忘了望溪楼的庆功宴，嘶……”林恒疼得吸了口气。
陈君章道：“在下记得，到时候还会给县尉大人带几壶好酒。”
“嘶…什么好酒！”
“醉梦生。”
“什么，醉梦生？”
林恒眼神瞬间亮起来。
陈君章想了下，伸出四根手指：
“四壶。”
林恒立马觉得自己的伤势不痛了，恨不得天快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