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晾衣绳上的岁月

清晨,窗棂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七十三岁的羊奶奶就已经穿着吱呀作响的老布鞋,在厨房里忙碌开了。她那布满皱纹的双手,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炉灶上,铁锅冒着腾腾热气;洗衣机里,滚筒欢快地旋转;扫帚在瓷砖地面上,有节奏地清扫着,奏响了一曲充满生活气息的晨光交响乐。

羊奶奶一边从沙发底下捞出笨羊羊藏着的运动鞋,一边对着晨光眯起眼睛,感慨道:“从前啊,啃把青草就能顶一天饱。哪像现在,厨房里光是酱油,就有红的辣椒油、黑的酱油,还得分生抽老抽。”说着,她手脚麻利地把全家人的衣物分门别类,泡进洗衣盆里,洗衣粉的泡沫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自从三年前搬到虎口城,羊奶奶就把楼道角落那片逼仄的晾衣空间,变成了属于她的“战场”。在别人眼中毫不起眼、甚至被当作废弃的尼龙绳,在羊奶奶手里却成了宝贝。记得那天笨羊羊下班回家,一进楼道,就看到转角处像是飘扬着五彩的旗帜——蓝色条纹的床单紧挨着粉红睡裙,孩子的卡通袜子如同串串彩色风铃,随风轻晃。更让人叫绝的是,羊奶奶用建筑废料搭成的晾鞋架,一双双运动鞋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是在仰着脸享受日光浴。

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羊奶奶像往常一样拿着伞去晾衣处,却发现那根磨得发亮的晾衣绳不见了踪影。她举着伞,在晾衣角落焦急地转圈,雨水顺着她花白的鬓角不断流淌。这晾衣绳对她来说,就如同传家宝一般重要,急得她非要写寻物启事,贴满整栋楼不可。笨羊羊买来新绳子,满心以为能解决问题,可羊奶奶却倔强地别过头,说道:“那根绳子认得咱家衣裳的味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清晨,那根消失许久的麻绳,如同归巢的候鸟,又重新出现在了铁栏杆上。羊奶奶轻轻抚摸着绳结处的旧补丁,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喜悦。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楼上新搬来的大学生,误把晾衣绳当成无主之物,借去捆书了。看到笨羊羊贴在公告栏的寻物启事后,大学生赶忙悄悄把绳子送了回来。

如今,笨羊羊每次推开阳台门,总能看到各色衣物在麻绳上随风轻轻晃动。羊奶奶的碎花围裙总是占据着C位,旁边还飘着邻居羊婶的丝巾、羊老叔的工装裤。这些被太阳亲吻过的织物,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更弥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脉脉温情。它们就像一个个无声的诉说者,静静讲述着:即便身处这冰冷的钢筋水泥森林,也总有温暖如藤蔓,悄然爬上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