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塞尔格温的担保之下,那八名手持武器的村民将武器交给了民兵,随后被安置到一旁。埃塞尔格温与埃德蒙来到哈尔堡土丘另一侧,示意周围人退下后,埃德蒙对埃塞尔格温说道:“你方才之事我已了解,不过是一场误会。”
你们村的人绑架赛恩士兵一事,既往不咎。我眼下有求于你,希望借你的见识了解当地情形。埃塞尔格温原以为埃德蒙会借机提出诸多要求,没想到此事竟如此轻易便了结,心中不禁大为诧异。
埃德蒙问道:我领命前来修整哈尔堡,旨在构建一处防御据点。一旦维京人企图继续向北进犯,此地便能成为前沿的抵抗阵地,同时也能快速传递情报。另外,还肩负整合这里民众的使命。只自我手下到此已有不少时日,即便我严令民兵不得远离,此前也多次派出小队在周边探查,却连一个村庄都未曾发现,这究竟是何缘故?
虽说早已知晓威塞克斯王国西北方这片林地山丘,向来人口稀疏,但一路行来,竟连个人影都难见,实在罕见。如今可算碰上了当地村民。当务之急,得仔细了解情况,毕竟他身负着整合当地民众、组建军队的重大使命,听到埃德蒙这般言语,埃塞尔格温轻轻一笑,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实际上,近些年来,我们村子所在区域的当地人,本就不全像我们这般住在这边缘地带。不少人大多生活在开阔的山丘或是山下,甚至在森林之外。但当维京人一来,村民们立刻收拾行囊往北方逃窜,一部分迁移到了东部,还有些逃进林子,最终迷失其中,被大自然吞没,另有一部分则被我们村子接纳了。就如我刚才所言,我们对爱丁顿战役的了解,便是从这些逃亡的村民和逃兵口中得知的。”“原来如此。”埃德蒙心中顿时明白,看来若想整合当地民众,还得派人往东边去探查一番。
这是在这森林之中生活,打猎是必不可少的吧,埃德蒙说着“那是,这我们村子里的男人,哪个不是技艺精湛的猎手。”埃塞尔格温一脸自豪地说着。
埃塞尔格温接着说:“正好,随我前来的这些村民,也个个都是优秀猎手,不妨让他们给大家展示展示。”埃德蒙一听,正符合内所想,应道:“好。”
埃德蒙走在前面,埃塞尔格温跟在其后,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在一旁等待的一众村民面前。村民们看到村长的儿子埃塞尔格温来了,顿时都来了精神。只见埃塞尔格温走上前说道:“诸位,我与埃德蒙大人已将此事妥善解决,之前的误会也已消除。不过,眼下埃德蒙大人想见识一下咱们村子里男人们的本事,大家给埃德蒙大人展示展示。”
一众村民闻言,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与迟疑之色,但很快便有了反应。埃塞尔格温接着说道:“大人,让他们赤手空拳的话,也展示不出什么真本事,不如给他们每人发些兵器,好让他们好好展现一下自身的力量。”
“嗯,可以。”埃德蒙点了点头。这时,埃塞尔格温看向一旁正注视着这边的埃卡,说道:“把他们的矛和弓还回来。”
当村民们取回自己的短矛与弓箭时,这些既是他们的工具,亦是他们在森林中与野兽搏斗的伙伴。武器被收缴时,他们本就心神不宁,此刻重获旧物,又见村长之子埃塞尔格温安然归来,一颗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埃德蒙驻足于村民面前。为首者身着粗麻短衣,精瘦结实的双臂裸露在外,尽管面容清瘦,却透着一股剽悍之气。埃德蒙提议道:“不如让你的人与我的士兵较量一番?”埃塞尔格温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承:“自然可以。”话音未落,一旁的卡尔已自告奋勇地开口:“我来领教领教。”
很快,双方人员各自就位。埃塞尔格温从人群中挑选出一名最为高大的汉子。那汉子手持一根短矛,这是他最擅长使用的武器。而卡尔则握着剑,头一回正面与手持长矛的村民对战,这名汉子显然有些紧张。埃卡笑着说道:“你放心出手,即便伤着我,我也不会怪罪于你。”那汉子迟疑片刻,随即浑身一振,先前的恐惧与拘谨瞬间消散,这一系列动作显然是无数次训练和实战打猎中练就的。他迅速刺出长矛,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埃卡也没想到这长矛攻势如此迅猛,急忙向后撤身,堪堪躲过。
说起来,埃卡确实已经许久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了,乍一面对这样的攻击,还真有些难以招架。尽管平日里他也会与同伴们对练,但此刻面对长矛,一时间在格挡方面显得有些僵硬。不过,埃卡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当那汉子再次刺出长矛时,卡尔闪身躲开,随后猛地握住矛杆,顺势将剑一横,剑刃在距离那汉子的脑袋仅有半掌的距离处停下。那汉子惊恐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剑刃,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这时,埃卡收起剑,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不错,不错,速度和力量都很不错。”
见对面这位身份尊贵的塞恩不仅未因自己方才出手而动怒,反而称赞其力量,汉子憨厚一笑。埃德蒙及旁观全程的民兵们对此反应平淡,唯有埃塞尔格温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埃德蒙此刻心中已有了计划。如今王国正值用人之际,急需一批善战的中坚力量补充军队。若能将埃塞尔格温所辖的精壮猎手收编,或许能组建起一支劲旅。而且更关键的是,埃德蒙此行本就肩负阿尔弗雷德陛下授予的统御地方、整合民力之权,自然有权将其编入民兵序列。埃德蒙看着村民们手中造型独特的弓,相比于自己更为熟悉的那些短弓,这些弓整体长度较长,且用料是一整根木头。他说道:“我看他们都还拿着弓,也让他们试一下吧。”埃塞尔格温点点头。
埃德蒙接过一把弓,仔细端详后称赞道:“不错,做工很好,是用什么木材做的?大人,是榆木。”埃塞尔格温回答道。你们村子里的猎人都拿着这样的弓吗?那是自然,我们村子里的人可都是神射手啊。”那就展示一下吧。
”好。”说着埃塞尔格温便让那名青年拿回了自己的弓。那名村民没有让埃塞尔格温与埃德蒙失望,埃德蒙指了指远处的一棵树道:“射在那里。”只见那村民拉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稳稳地插在了树上。你们这些人都挨个射一箭。”尽管有些疑惑,但村民们还是先看了看埃塞尔格温,见他没反对,便遵守了埃德蒙的命令,纷纷张弓射箭,每一箭都极为精准地扎在树上。
见此情景埃德蒙也是露出来满意的笑容“你麾下猎手皆是膂力过人、精于射猎的好手。“他忽然抬眼直视埃塞尔格温,语气陡然转冷,先前的温和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我还有个要求明日我要亲赴贵村拜会你父亲,有些要事需与他当面商榷。“
不过,你们也奔波了一整天。这样,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赶路。你手底下的人今日也累了,好好歇着吧。”埃德蒙说道。埃塞尔格温听后点了点头。
埃德蒙接着考虑起人员安置的问题。作为领头人的埃塞尔格温,得到了埃德蒙的优待,被安排在埃卡帐篷。而剩下的那些带来的村民们,则只能和埃德蒙手下的民兵们勉强挤在一起将就一晚了。
夜幕悄然降临,埃德蒙独坐于营帐之中。简陋的木榻上铺着粗麻布,他凝视着摇曳的烛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今日的收获远超预期,埃塞尔格温的村子恰似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整合威塞克斯民力的锁孔。
“必须尽快遣使禀报陛下。“他喃喃自语,将羊皮地图在膝头展开。烛光照亮了地图上蜿蜒的林道与丘陵,阿尔弗雷德大帝交托的重任此刻沉甸甸地压在肩头。东边的迷雾森林中,或许正藏匿着成百上千的流亡者,那些曾被维京人驱赶的村民,若能将他们组织起来,定能成为抵御维京人的铜墙铁壁。
“地形......“他的指尖划过哈尔堡的标记,忽然想起埃塞尔格温提到的北方迁徙路线。明日拜访村长时,必须详细询问东部村落的分布。威塞克斯的群山与密林本就是天然的屏障,若能将散居的猎手们编成小队,再辅以军队扼守要道,定能将入侵者拖入消耗战的泥沼。
营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埃德蒙熄灭火把,躺下睡去。
次日清晨,晨曦透过帐篷缝隙,洒在埃德蒙的脸上。他悠悠转醒,伴着初升的太阳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整理好衣物,用打来的清水洗了把脸,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随后,埃德蒙开始安排行程,他挑选出十名民兵,吩咐埃卡留下来看守哈尔堡营地。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带着这十名民兵,与埃塞尔格温及一众村民一同朝着林子中的隐秘村庄进发,准备去拜见那位村长,也去见识一下那座隐藏在林子里的村庄。
时值午后,埃德蒙随队伍穿过层层林木。四周植被渐次稀疏,眼前豁然开朗座隐匿于林间的村落出现在视野中。木质民居错落相连,形如简易堡垒,外围环绕着由树木削尖而成的栅栏。两座瞭望台上各有村民执弓守望,居高临下俯瞰着林间小径。村落东侧地势略高,泛黄的麦田在树影间若隐若现。
埃德蒙望着眼前的村落微微动容,这般规模的聚居地在密林深处着实罕见:“贵村能在此扎根,想必先辈们经历了不少艰辛。“埃塞尔格温接口道:“据父亲所言,祖父那一辈原居更北之地,因战乱被迫南迁至此。待埃格伯特王时期,我们才在此定居并宣誓效忠,算起来已有两代人的时间了
埃德蒙一行刚来到村口,便引得瞭望台与田间劳作的村民驻足观望。人群中泛起轻微骚动陌生队伍与埃塞尔格温一行熟悉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村民们既对埃德蒙的队伍保持警惕,又因认出本村人而放松了姿态。
守在村口的持矛壮汉迎上埃塞尔格温:“埃塞尔格温,这位是?“埃塞尔格温朗声道:这位是阿尔弗雷德陛下亲封的塞恩埃德蒙大人!“壮汉面露困惑,目光落在埃德蒙腰间的剑鞘上在威塞克斯,佩剑不仅是武器,更是贵族身份的标志。
随着壮汉的让开埃德蒙踏入村庄,目光被村中心一座石基木构的大房子吸引。埃塞尔格温介绍道:“这是我父亲的居所,也是本村议事厅。“领主注意到,这座建筑在低矮民居中尤为突兀,石砌地基与刻了花纹木梁彰显着屋主的特殊地位。
埃德蒙扫视一圈周围的村民,发现他们大多有着淡淡的红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红发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晚霞。这独特的发色,在其他地方并不常见,让他不禁对这个村子的来历和这些村民的身世产生了好奇,眼下还是先去拜访一下阿尔德村长,来到了木屋前
格温抬手敲响木门,屋内传来一道女声回应。门打开,露出一位中年妇女的面容。马尔阿姨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二人,很快注意到埃德蒙腰间佩戴的剑。埃塞尔格温赶忙解释:“瞧我,忘了跟大人介绍,这是我走时专门请来照顾父亲阿尔德的。”埃德蒙微微点头示意。埃塞尔格温接着对马尔说:“马尔,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明白情况不简单,女人没多问,快步离开了。
这时,屋里传来阿尔德的询问:“是谁呀?是格温回来了吗?”埃塞尔格温高声应道:“父亲,是我,我还带了一位贵客来见您!”此刻,靠在床上喝水的阿尔德心里猛地一震,隐隐有了猜测。他撑起身子,刚要站起身,便看到了走进来的埃德蒙。
埃塞尔格文连忙介绍:“父亲,这位是埃德蒙大人,国王的塞恩,就驻扎在哈尔堡。之前我们绑架的,正是埃德蒙大人的手下。”
“啊,这可真是失礼了!”阿尔德满脸歉意,下意识想说“没想到威塞克斯王国居然还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瞬间换上笑脸,“大人,真的对不住,村里人太鲁莽。”
埃德蒙摆了摆手:“阿尔德阁下,我并无报复之意。”阿尔德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确实有事相商。”埃德蒙神色一正,缓缓说道。
三人在屋内的方桌旁坐下,埃塞尔格温倒了杯水,埃德蒙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接着说道:“阿尔德阁下,实际上……”埃德蒙简要地将自己来到哈尔堡以及相关事情介绍清楚。一路上埃塞尔格温已经听埃德蒙说过这些,所以并不惊讶。而阿尔德的心情却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听完埃德蒙叙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中波澜起伏。
“所以,我也该说正事了。”埃德蒙神色严肃,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整合威塞克斯当地民众,组建民兵以抵抗维京人。但初来乍到,我对这边情况不熟悉,加上战乱影响,来这儿好些日子,都没接触到多少当地百姓。没想到因为这次的事,倒巧和你们碰上了。”
听到这话,埃塞尔格温和阿尔德父子俩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埃德蒙此番前来目的不简单。埃塞尔格温心里有点懊悔,暗怪自己当时没多问一嘴,以至于现在才反应过来埃德蒙怕是有所求。
“此次我见埃塞尔格温所带村民,个个身强体壮、剽悍勇猛,若编入军队加以训练,定能成为一支劲旅。我听埃塞尔格温说,你们村子的年轻男人都擅长用弓箭。所以,我希望阿尔德阁下能从村子里至少选出30名能持弓的猎手。”
埃德蒙话音刚落,阿尔德与埃塞尔格温面色骤变。埃塞尔格温万万没想到埃德蒙竟会提出如此要求,阿尔德虽早有预感,但仍难掩失望——让村里的年轻人上战场,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大人,此事容我与村民商议。“阿尔德压下心头情绪,语气生硬,“村子总共三百二十余人,青壮年倒也凑得出三十名。只是......“他斟酌着措辞,“那些无牵无挂的光棍儿倒也有,但也有些大多数人上有老下有小......“
埃德蒙明白对方顾虑,放缓语气:“我给你两天时间,好好安抚村民。“他指尖轻叩桌面,“但丑话说在前头,这三十人必须在两日内整编完毕。“
“能否让我和儿子单独谈谈?“阿尔德忽然开口。埃德蒙颔首起身:“正好我也想在村里转转。“说罢推门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口。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埃塞尔格温率先打破寂静:“父亲,我不该......“
“这不怪你。“阿尔德抬手止住儿子的话,枯瘦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摩挲,“该来的总会来。既然阿尔弗雷德陛下还活着,威塞克斯的秩序迟早要重建。“他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就算不是埃德蒙,也会有其他塞恩来征兵——我们这片土地,终究躲不过战火。“
阿尔德默默说着这些后出了门,扫视了一圈村子内部。此时不少村民也注意到了他们一行人以及这位陌生的贵客。那些之前一同前往哈尔堡驻地而后被解散的村民,得知埃德蒙是国王直属塞恩身份后,看向埃德蒙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与警惕。
望着村民们的眼神,埃德蒙温心中微微一动。其实他也不愿看到村里人就这样被征去打仗,毕竟战争必然会带来死亡,可眼下局势逼人,根本没有退让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