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赛博炼丹，无敌的结丹期，以及看不见的伙伴

外界人类文明复苏，方舟服务器为什么还不放你们离开？

徐勉这个问题问完了的时候，心中已经知晓答案。

只听钱锣声音绝望：

“外界人类文明已经复苏，可我们依旧被困在方舟服务器中。

就是因为，当初承载一切希望的方舟服务器人工智能，已经变成了疯癫的强大电子幽灵！

它根本就不肯放我们离开！”

徐勉默然不语。

和工程师说的一样了。

钱锣幽幽道：

“按理说，即便当初的地下基地没了，方舟本身也存在有探测器，能够知晓外界人类文明是否复苏。

可我们依然没有被方舟放出去。

在看到那几个入侵……外来者的时候，我立刻知道，他们是被服务器放进来的。

服务器要借助他们，来找到我们。

服务器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进入车厢，把我们这些最后的幸存者，全都吃掉。

就像是曾经吃掉车厢里其他幸存者那般。”

徐勉瞪着钱锣：

“你这老小子没说实话。

人吃人，服务器也吃人。

对你们而言，吃人肯定是有特殊意义的——多半是有好处的。”

钱锣一张苦脸：

“怎么可能！”

徐勉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然笑了：

“我要是修为比你低，恐怕早就被你吃掉了。”

钱锣脸上苦意更重：

“我根本没有你说的修为……”

徐勉不跟他多说废话：

“走吧，走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钱锣低头不语。

两人继续前进。

打通了几道墙壁之后，徐勉收获颇丰——

从这些墙壁后的车厢里，他收集到了大量关于黑铜帝国的资料。

各类书籍刊物，各种黑铜文明的工具和工艺品……

大量日记，甚至是衣物和日常用品……

连用过了的小衣服都不放过……

‘这些都是历史数据啊！’

徐勉心想。

‘按照九哥之前说的，这些应该都能卖钱的吧？！’

徐勉将所能搜集到的一切，装进自己的脑机。

那穷疯了的样子，把钱锣看的心中发麻。

钱锣本来还劝徐勉，说车头的数据库里，有关于黑铜帝国的一切资料，你不需要这么麻烦的收集。

可徐勉还是乐此不疲的收集着一切车厢里的残留物。

钱锣知道，徐勉根本就不信任他，也从来不想听他说话。

可他有求于徐勉，所以只能跟在徐勉身边。

他手里紧紧攥着自己剩下的所有关键价值，当做自己求生的最后筹码。

……

在即将进入某节车厢时，墙壁开始碎裂之前，徐勉忽然听到了对话声。

他立刻停止了前进，并把手收了回来。

墙壁没有碎裂。

他刚刚好把庇护之墙卡在了【追溯入侵源】这一步，而没有执行杀毒。

——他仅仅是穿透了这一面方舟防火墙，而没有将其当成病毒杀掉。

于是，这座防火墙于徐勉而言，成了形同虚设。

对话声不绝于耳——

“九哥！你信我啊！这里的幸存者全疯了！已经没一个是正常的了！

全都变成电子幽灵了！”

九哥竟然在这里！

徐勉心中惊喜之间，九哥熟悉的慵懒声响了起来：

“老戴，你既然知道这里的人都疯了，连服务器都疯了。

你还急个鸡脖。

反正都出不去了。

完球。”

名叫“老戴”的人，声音有些厚重，语气听起来也倒是憨厚：

“不是……九哥，兄弟们出不去，是兄弟们没能耐。

您老人家肯定能出去的呀！”

老戴的憨厚声音里已经多出了不少谄媚：

“九哥带带我！咱们直接走吧！”

九哥懒洋洋的：

“走什么？我连开一次终端机的电费都没赚回来，你就要我走？

我看你是想让我血本无归啊！

你老戴是想把洪义社搞倒闭了，自己坐城隍胡同的龙头椅了！”

老戴憨厚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九哥！我的九哥唉！我这么个小卡拉米！我哪敢啊！”

九哥话锋一转，声音依然懒洋洋的，但话音里已经掺杂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

“要走也行嘛，你带我去看看你们家四位掌柜的尸体。

我拿了他们的【脑机死亡代码】，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也算是有个交代。”

老戴叹了口气，声音失落：

“九哥……你还是不信我。

我们家那四位掌柜，命不好。”

“我们家大掌柜进来之后，不小心沾染了方舟服务器里的病毒，当场就暴毙了。

连数据残渣，都被方舟服务器删的一干二净。”

“我们家二掌柜，在翻数据棺椁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一个没死透的电子幽灵，当场就被抓了进去。

我们想方设法都没办法打开棺椁，想了很多办法之后，忽然听到二掌柜叫我们进去玩。

二掌柜，已经疯了。”

“我们家三掌柜……

哎！三掌柜最惨！

他被一个强大的电子幽灵附身了！

落得个精神失常，不人不鬼的下场。

现在还在走廊上游荡呢！”

“之前我们被三掌柜追杀的时候，四掌柜跟我失散了！”

徐勉听到这里，心想，看来九哥也是刚刚才遇到这个老戴，才有了这番对话。

‘这老戴说的事情，倒是和漂流瓶里对上了。

《大哥死了。

二哥疯了。

三哥剥了自己的皮当戏服，站在阴暗的走廊里唱戏，娇羞的像个小姑娘。》

发出漂流瓶的，就是这个老四，四掌柜。’

老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情绪急切极了：

“九哥，不是小的质疑您的实力。

实在是这斗子里的电子幽灵太凶险了！

那附身了三掌柜的电子幽灵，最起码有结丹期的修为！

这黑铜方舟，是那电子幽灵的肉身，相当于它的本命大阵。

我知道九哥您是筑基巅峰，不畏结丹。

可咱们在一个结丹期电子幽灵的本命大阵里。

在这里跟它打，当真和找死没区别了！”

九哥：

“继续说，我在听。”

老戴：

“……”

九哥忽然说道：

“老戴，我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玩【赌垃圾】，赌的还挺大。”

老戴的声音里出现了明显的窘迫：

“是……是有这码事，九哥。”

九哥语气不紧不慢，完全听不出身陷绝境的感觉：

“我还听说，你赌了一只天价的【垃圾包】。”

老戴没说话。

九哥：

“【垃圾包】里，都是没有拆封过的古代电子垃圾。

开出什么东西，全凭天意。

你开出来了什么？”

老戴依旧不说话。

九哥：

“哦，我忽然记起来了，你开出来的，是一只氧化严重的古代手机塑胶模型。

那玩意儿，可是一文不值的真垃圾呢！

老戴，你这一次赌【垃圾包】，欠了多少钱？”

忽然“扑通”一声传来。

是老戴跪下了。

“九哥！我不敢了！”

九哥音调不变，就像是邻家大哥在拉家常：

“老戴，我的规矩，你是明白的。

在我手底下混，不该碰的那些东西，要是碰了。

就得在脑机里，把这只手的认知，给删了。”

删掉脑机对【手】的认知，即便后来接上机械义手，这义手也是无法使用的——

从脑机里删掉对【手】的认知，相当于对自己的意识挥了一刀，【手】就永远不存在了。

老戴声音颤抖，已经带着哭腔：

“九哥……”

九哥的语气像是在说着什么家长里短：

“老戴，别怕。

狠狠心，很快的。

就那么一下子，很快就好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

沉默中，随着一阵崩溃的闷哼声响起，被克制的哭嚎声出现了。

那声音自我压抑着，反而显得更加疯狂。

“九哥……”

老戴的声音再次出现时，听起来扭曲极了，就像是夹着嗓子的太监。

九哥的声音依然如之前一般和蔼，甚至连声调都没什么变化，始终如邻家好大哥一般：

“这就对了嘛，老戴。

你守了我的规矩，就依然有机会在城隍庙这一亩三分地上赚钱。”

“现在，只要你带我去，找到你们家老四。

活着见人，死了见尸。

只要能找到老四，无论死活，我都欠你一个人情。”

老戴的声音十分低沉，像是还没从断手的痛苦中挣脱出来：

“我之前和四掌柜失散的时候，他往车头的方向逃了……

现在……我就去找他……”

九哥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你不怕外面那结丹期的电子幽灵，把你活剥了？”

老戴的语气里充斥着“拼了命”一般的视死如归：

“既然九哥发话，我拼了命也得找到四掌柜的！

现在我就去引开那电子幽灵，给九哥争取前往车头的机会！”

九哥语气里笑意盎然：

“去吧，去吧！”

那笑意像是开心，但又好像夹杂了一些讥讽，徐勉完全无法分辨他笑容里夹杂着什么了。

脚步声响了起来，紧跟着是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出现。

开门时，因锈蚀而导致的“吱呀吱呀”声回响在走廊里，刺耳极了。

徐勉即便隔着一扇门，也听的清清楚楚。

紧跟着，狂奔声出现了——那声音必定来自老戴。

狂奔声逐渐远去。

九哥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现：

“还等什么？出来吧。”

九哥早知道徐勉藏在暗地里观察着。

他凭什么知道？

徐勉心想，像九哥这般，在下九流道上混的久了，修为也不低的人，大都有那么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看家本事吧。

没犹豫那么多，徐勉触摸墙壁。

随着庇护之墙的运行，车厢的防火墙墙壁碎成了一地像素块，九哥的身影出现在徐勉眼前。

“老戴这家伙没去找老四，而是逃了。”

九哥语气里没有不在乎，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我估计我那伙计家里四个兄弟，都是被这老戴给害了。

老戴是个赌狗，之前在外面的赌债，都是我那伙计给平的帐。

后来老戴染上了开电子古玩【垃圾包】，还专挑贵的开。

我早让我那伙计把他踢滚蛋。

可我那伙计兄弟几个都心善，看在老戴跟了他们多年的面子上，不舍得踢老戴走。”

“这不就出问题了。”

“老戴这次玩的太大，欠的太多，还借了高利贷。

没从【垃圾包】里开出东西来，这高利贷自然是还不上的。”

“他们不准备给他平账了。

也的确是平不起了。”

“升米恩，斗米仇。

他们兄弟四个以往对老戴的好，如今都变成老戴对他们的憎恨了。”

九哥话锋微转：

“可老戴砍了手，我就得放他一马，这是我的规矩。”

“等到下次抓到了他，再把我那伙计兄弟四人的旧账，跟他一起算了。”

徐勉问道：

“老戴什么修为？”

九哥回答：

“大概是筑基中期。”

九哥看着徐勉，神色中的懒散逐渐消失。

“事情不太对劲。”

九哥没有提到徐勉能够“分解方舟防火墙”的能力，或许他已经从萧霁月那里听说了什么。

九哥变得严肃起来，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全然没了：

“咱们洪义社的终端机很贵，功率很高，电费很多，定位很准。

如果无人干扰，咱们两个必定会按照设定好的IP坐标，进入【无量数据垃圾海】中的赛博秘境。”

“我给咱俩设定的坐标，是服务器里的同一个地址。

就是漂流瓶里的那个IP地址。

——就在丢出漂流瓶的老四身边。”

“但进来之后，不仅没看到老四，咱们两个也失散了。

这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从中干扰。”

九哥摆着一张严肃脸：

“即便是寻常的结丹期修士，也无法轻易干扰终端机的运行。

不能轻易改变终端机的投放坐标。”

“而现在，这末日方舟的服务器——

也就是外面那个游荡的电子幽灵，它做到了。

它成功干扰了终端机的运行。

即便放在寻常结丹期里面，它这份本领，也绝对不弱。”

徐勉意识到事情棘手了起来，他问九哥：

“结丹期……到底有多强？”

九哥正色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

“炼气升筑基，需要的是一本筑基心法。

本质上，是需要拥有自己的【修炼逻辑】代码。

——通俗点说，也就是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通往【大道】之路。”

“可筑基升结丹，需要的东西就很抽象了。

要想进入结丹，就必须让脑机高负荷运行。

高负荷运行的脑机，会把修士毕生修为、见识、阅历和气运，当做材料。

炼化出脑机代码中的最精华、最有价值、最贴近大道的部分。

这一过程，被称为【炼丹】。”

“如果【炼丹】成功，脑机里就会结出一枚【代码真丹】。

这枚【代码真丹】，是人毕生道行的‘精华’。

甚至有惊才潋滟者，能够炼出道行的‘升华’！”

“每个修士行走在世间，所遵循的大道，都不一样。

炼出来的【代码真丹】，自然也不一样。

【代码真丹】会赋予修士一样特殊的能力。

这能力是从大道而来，有时候会很弱，但有时候又会强的离谱。”

“与此同时，由于脑机被【代码真丹】优化，结丹期修士，不仅修炼速度会比筑基期快上许多倍。

施展出功法的能量级、速度、威力和特殊效果，也会比筑基厉害很多。

结丹对筑基，几乎是全方位的碾压。

根本不存在什么越级对抗……

筑基跟结丹作对，那就是毫无疑问的死路一条。”

“外面走廊上那电子幽灵，我目测，它比普通的结丹期，强多了。”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九哥思忖道：

“外面那个电子幽灵，附身在老三身上，使用了老三作为修仙者的身体。

所以，它现在也是修仙者了。

作为一个修仙者，它的结丹期特殊能力，估计就是在对IP地址的干扰和定位方面。”

“它……已经成了比邪修还邪门儿十万八千倍的【鬼修】！”

九哥显然觉得很棘手，神色十分凝重，轻轻咬着后槽牙：

“结丹期的【鬼修】啊！

这种恐怖的玩意儿，恐怕近千年没现世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让咱们给碰上了！”

徐勉若有所思道：

“那咱们运气真的很不错哦！”

九哥一呆。

压抑凝重的气氛一下子散了。

九哥再也绷不住凝重的表情，一下子笑出声来：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徐勉听到这话，一时间眼神恍惚，脱口而出道：

“How are you？”

九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吓傻了？”

不是老乡啊……

徐勉内心有一点点小失落。

此时，久久没有参与对话，始终在一旁倾听的钱锣，忽然开口了：

“既然电子幽灵已经控制了那三掌柜的灵魂。

它应该很容易顺藤摸瓜，顺着网线找到三掌柜在现实中的肉身，并将其侵占才对。

——如此这般，作为人工智能的它，就得到了真正的超脱。”

他声音痛苦，那痛苦里还有浓浓的不解：

“它已经有了出路，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折磨我们，把我们当成食物呢？”

徐勉用钱锣之前的话回答他：

“或许是因为它已经疯了，所以行为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揣测了。”

徐勉说完，忽然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

他一扭头，只见九哥正惊愕的看着他。

“兄弟，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