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剑门,墨阳轩内。
周怀虚望着林烬,眉头微蹙:“林师弟,你不留在门中打磨气海,铸就道基,为何偏要去北荒?“
林烬轻叹一声:“心有困惑难解。若不能破除,恐怕筑基无望。“
“这等说法倒是闻所未闻。“周怀虚眼中闪过疑惑,“莫非与你灵根有关?“
林烬苦笑:“只要动念筑基,便有心血来潮之感。此番想去北荒游历,或可解开此结。“
顿了顿,他又道:“小师姑久未踏足北荒,如今门中最熟悉北荒的当属周师兄。可否指点一二?“
“你已禀明小师姑了?“周怀虚问道。
见林烬点头,周怀虚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将北荒之行的要诀一一道来。
最后取出一枚刻着骆驼纹样的令牌,递与林烬。
“到了万驼城,可寻一位名为驼老的修士。他的商队走遍北荒,对北荒了如指掌。“
林烬郑重收下令牌,拱手称谢。
离开时,林烬回头望去,只见周怀虚已盘膝入定,开始修炼。
当年玄渊幻境开启时,周怀虚并未前往。
但事后听闻萧无涯乃幕后真凶,且已是金丹修为后,他便愈发沉默寡言,终日苦修。
在林烬昏迷期间,周怀虚借宗门大阵护持,终于筑基成功。
出关后第一件事,便是远赴北荒为林烬寻来龙血灵芝。
如今的他,更是寸步不离修炼之地。
林烬本想说些什么,可想到连星陨剑阁和金刚门都奈何不了萧无涯,劝慰的话语终是未能出口。
当年他以剑心立誓,定要助周师兄报仇。
纵使萧无涯已是金丹修士,林烬也深信,假以时日,自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玄剑山门外,晨雾未散。
小师姑立于青石阶前,素手轻拂林烬的衣襟:“此去北荒,切莫再逞强斗狠。“声音柔软,却字字沉甸甸地坠在人心头。
林烬郑重抱拳:“弟子谨记。“
周怀虚沉默上前,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面玄铁小盾。
盾面幽光流转,隐约可见细密符纹。
“师父所赐,未曾用过。“
他将小盾递出,指尖在盾缘摩挲了一下,“带着吧。“
“多谢师兄。“林烬双手接过,只觉盾身冰凉刺骨,隐有龙吟之声。
一旁的顾云轩朗声笑道:“师弟,师兄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铸剑了,但是师弟你的逐风已是下品灵器,为兄这点铸剑手艺,实在不好意思在你面前献丑。“
林烬莞尔:“师兄的铸剑术,迟早名扬梁国。“
“说到名扬梁国——“顾云轩促狭地眨眨眼,“如今三派谁人不识'小剑君'?这外号可比为兄响亮多了。“
林烬笑容微僵。
值此战火纷飞之际,这般名声反倒成了负累。
若是遇见百炼宗弟子还好,若碰上玄儡阁之人......
“早料到你会有此顾虑。“顾云轩取出一枚青玉简,“这门'千幻术'可改换形貌,只要不遇上筑基后期修士,断无被识破之虞。“
江浸月适时递来一件薄如蝉翼的面具:“百容面,采自百年幻形蜥腹皮。“
她指尖轻点面具边缘,“秘术为表,面具为里,可保万无一失。“
林烬接过细看,面具触之微凉,好似捧着一泓清泉。
他深吸一口气,向众人深深一揖:“诸位厚爱,林烬愧领。此去必当谨慎,还望诸位保重。“
逐风剑出鞘的嗡鸣划破晨雾。
林烬踏剑而起,青衫猎猎,转瞬化作天边一道流光。
山门前,众人久久伫立。
晨光穿过雾霭,在他们眼中映出不同的光彩——忧虑似水,期盼如焰,不舍若烟。
半月后,百炼宗山门前。
林烬驻足凝望,前方十丈处的空气如水纹般微微扭曲——一道无形的屏障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将整座山脉笼罩其中。
百炼宗的护山大阵表面,暗红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
时而如熔岩涌动,泛起灼目红光;
时而如淬火铁水,凝作玄铁之色。
即便相隔数丈,皮肤仍能感受到细微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铁锤正在锻打周身。
“来者止步!“
一声暴喝炸响。
阵纹骤亮间,两名百炼宗弟子自扭曲的空气中踏出。
二人身形魁梧如铁塔,裸露的肌肤泛着青铜光泽,肌肉虬结似千年老树盘根。
林烬目光扫过他们铁铸般的身躯——这正是修炼《六转铜身决》至小成的特征。
“玄剑门顾云轩,求借传送阵一用。“林烬取出令牌,声音刻意压低几分。
此刻他的面容已通过秘术幻化成顾师兄的模样。
左侧弟子一把抓过令牌,粗如胡萝卜的手指重重摩挲着背面交错的剑纹。
“玄剑门的?“他鼻翼翕动,眼中精光闪烁,“在此候着,容我通禀。“
待其身影没入阵中,右侧弟子仍虎视眈眈地盯着林烬。
林烬暗自叹息——前线战事的肃杀之气,竟已渗透至宗门所在。
片刻之后,先前入内的大汉阔步而出,将令牌递还林烬,粗犷的面容缓和了几分:“顾道友,方才已向长老确认。贵门月前确曾传讯,言有弟子需借道前往北荒——想必正是道友了。“
右侧壮汉闻言,紧绷的肌肉微微松弛,眼中的戒备之色稍敛。
“正是在下。“林烬拱手道,“欲借贵宗传送阵一赴北荒。“
“随我来。“大汉侧身引路,粗壮的手臂在阵壁上一按,虬结的肌肉骤然暴起。
阵纹如淬火精铁般亮起赤芒,缓缓裂开一道缝隙。“跟紧些,莫要踏出三丈之外。否则会引动阵法攻击“
踏入阵中的刹那,灼热的气浪迎面扑来。
山道两侧,数丈高的锻炉烈焰翻腾,火星如雨飞溅。
数十名赤膊弟子抡动巨锤,每一次重击都令烧红的铁胚迸发出沉闷巨响,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远处黑石演武场上,几名弟子正在搏杀。
拳脚相撞竟迸出金石之音,气浪席卷间,连周围的沙石都为之震颤。
「不愧是体修宗门...」林烬暗自惊叹。
引路大汉步履不停,带着他穿过一片青石垒就的屋舍,最终停在一座通体玄铁铸造的高台前。
台面上密布的阵纹泛着幽幽灵光,数名值守弟子正严阵以待。
简单查验后,为首弟子将一枚晶莹的灵石嵌入阵眼:“顾道友,请。“
林烬稳步登台,静立阵中。
灵石的辉光渐渐流转,将他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