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杂病源流犀烛》对93种中医病证，从源到流，探其由来，审其变迁，明其证治，是一部系统探析中医证治源流的专书。对中医临床具有重大意义，是学习中医的必读之书。

一、《杂病源流犀烛》与作者

沈金鳌（1711—1776），字芊绿，号汲门，晚年自号尊生老人，清代江苏无锡人。早年专攻儒学，乾隆年间中举，候选训导。壮年博通经史，攻诗文，颇具文才。著有《芊绿堂文稿》等多种著作。因考进士屡试不第，40岁弃文从医，从师于孙庆曾。孙氏与吴门（今苏州）叶天士同学，医术颇精，尤善治痘，沈氏尽得其传，遂以医术名世。时有名士周文俊者，患肝病，医生误作湿治，投以燥劫之药，拖延二十余日，以至咽干舌涸，齿腭皆黑，日夜不能入睡，自认为必死无疑。沈氏诊治后，力排众议，投以平肝清火之剂，很快病愈。沈氏医德高尚，贵人重生，认为“人之生至重，必知其重而有以尊之，庶不致草菅人命”，且医术十分全面，精通内、外、妇、儿各科。一生著述颇丰，有《杂病源流犀烛》三十卷、《伤寒论纲目》十八卷等凡七种，统名之曰《沈氏尊生书》。《杂病源流犀烛》一书定稿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春，刊行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其书系沈氏二十余年心血的结晶，也是其临床心得的总结。

二、主要学术特点及对临床的指导意义

杂病，作为一类病证命名，最早见于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仲景将伤寒以外的多种疾病均称为杂病。沈氏所言杂病，与之不同，范围极广，不分内伤外感，无论什么原因，凡发生于皮毛、肌肉、经脉、脏腑的病证，在辨证和治疗方面极易杂乱混淆，皆归为杂病，如内伤有肺病、脾病、心病等源流，外感有风病、寒病、瘟疫源流，小儿科有疹子源流，外科有痈疽源流等，均分别从源到流，探其由来，审其变迁，明其治法，并附列导引运功保健之法。

1.溯源流，系统辨证论治

沈氏在《杂病源流犀烛》中，对疾病分类，首列脏腑门，在编排体例上以经脉流注为次第。在论述疾病方面，于每篇源流之下，首列《灵枢·经脉》的十二经脉起止循行及某经之气血多少，再以《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难经》的脏腑学说以澄其源，并采后世各家论述来析其流。在论述每一种病证时，均进行系统整理，首析其病证，定其概念，然后明其生理、病理，再言其治法、所用方剂，后汇列名家论述及方药制服方法。对每一种病证均如此辨析，条理清楚，层次分明，从源到流，从总病证至某一具体病证，详悉辨识，系统明了。

2.举诸家，探讨辨证理论

沈氏认为，历代医家师承有别，流派不一，故对某一病证的认识未免南辕北辙，但因其为同一病证，本质则一，推其源，莫不导源于《内经》《难经》《伤寒论》，于是汇列诸家之说，以揭示其辨证论治规律。如中风一证，其在《中风源流》中云：“中风，风乘虚而为病也。向来惟东垣主虚，而河间主火，丹溪则主痰，似乎各异，不知惟虚也，故无根之火发焉；惟虚也，故逆上之痰生焉。特东垣举其本，河间、丹溪举其标耳。未有痰与火之发，不由虚者也”。沈氏汲取各家学说，通过分析综合，找出标本主从，揭示其本质规律，构筑成较为系统的辨证论治方法。不仅如此，沈氏在治疗疾病时，强调诸脏器之间的关系，注重协调，重视深层次辨证关系的运用。如沈氏治肺病，认为肺主气，气血相因，而强调治血。他说：“血生于脾，统于心，藏于肝，宣布于肺，根于肾。”只有血液充沛，气血得布，肺金得养，方能行治节之令。

3.尚导引，重视预防养生

沈氏认为气功导引可以祛病延年，足补方药之所不及。其云：“百病之生，皆由气之滞涩，药物之外，更加调养，则病可却而生可延。况古云，医道通仙道，修仙之术，端由练气练形入手，以至变化生神。而《素问》首卷亦曰恬淡无为，敛神内守，实以静功调养真气。”其崇尚气功导引，“于每病方论后，有导引运功之法”，详细介绍了归元、周天、行庭、通关等运功方法，以辅助治疗。同时，强调配合养生调摄，主张修性情、节淫欲、服药饵、调饮食。

4.求实效，讲究实事求是

沈氏治学严谨，凡事必求其详，治病务求其效，其在《杂病源流犀烛·自序》中云：“予自弱冠时，读《左》《国》《史》《汉》，一人一事必求其详。”读医书，亦如是，必求其有据，方敢议论。云：“盖以人之生至重，必知其重而有以尊之，庶不至草菅人命也。”故此，凡论必有据，治必有效，注重实事求是。其所著述，“皆晓然于心与手目”者，其治学严谨如是。

三、如何学习运用《杂病源流犀烛》

本书是一部临床专著，对每一种病证从源到流、从病证到方药均详细论述，脉络清晰，并创制了许多独具特色的方剂和治法，是一部不可多得的论述内科杂病专书。如何掌握该书的核心思想，并将之应用于临床，在阅读的过程中应当注意以下两点：

1.全面学习沈氏医著，融通其学术思想

《杂病源流犀烛》是《沈氏尊生书》所含多种医书中的一种，另外尚有《伤寒论纲目》《幼科释谜》《妇科玉尺》《要药分剂》等，内容涉猎伤寒、妇科、儿科、中药、方剂多方面，因此，全面把握沈氏的学术思想，不仅是深刻理解《杂病源流犀烛》的关键，而且也是灵活运用沈氏学术思想在临床治疗疾病的关键。

沈氏早年攻儒学，通经史，因此，沈氏儒学功底深厚，其医学著作受其儒学思想影响较大，全书始终贯穿其“尊生重命”的儒家思想。另外，清乾隆年间，学风崇古，求本溯源、务求其真之风盛行，沈氏受其影响，在医学上追本溯源，重在其效，是沈氏医书的又一个重要学术思想。《杂病源流犀烛》也始终将这两种思想贯穿其中。

2.联系临床实际，理清病证源流

《杂病源流犀烛》的特色优势在于对中医病证辨治进行全面、系统地论述，对临床具有极大的参考价值。如痢疾源流，首言其定义，认为痢疾是由于湿热壅郁，气血凝滞于胃肠的一种疾病。次言其病证，云“其主证除泻痢之外，又有里急后重，小便赤涩”。又将痢疾分为三类：一则赤痢，二则白痢，三则痢而兼黄。赤痢病机为湿热壅郁，气血凝滞，“心移病小肠，则血凝而成赤痢”；白痢病机为“肺移病大肠”；痢而兼黄则是“血与气之凝结，必挟饮食痰涎，始成积滞”。在病位上，认为痢疾不可一概归为胃肠，而是赤痢根于心，白痢根于肺，痢而兼黄则根于胃。其治疗当从根而治，投以引经药，根于心，加黄连、细辛；根于肺加桔梗、升麻；根于胃加白芷、大黄。同时，告诫治疗痢疾以清热祛湿为要，但亦“必兼理脾胃”，此乃治痢之总则。另外，痢疾日久易于伤肾，伤及肾阴用熟地炭、丹皮、山药等，伤及肾阳用肉桂、补骨脂、五味子。治痢不当，攻伐无度，常致壅滞气血，变为肿胀喘急，用木香调气汤、苏子降气汤。辨析可谓详尽。在综述痢疾之后，列脉法、辨便色、痢疾原委、痢疾宜从六淫例治、痢疾四大忌、八痢危证、白痢变证、治痢用药大法、痢疾吉凶辨9个标题，汇编张仲景、王叔和、朱丹溪、缪仲淳以及《脉诀》《医学入门》《医鉴》《仁斋直指》《内经》《永类钤方》等文献，以佐痢疾证治，条列其理法源流。后汇列治痢方42首，又附载缪仲淳治痢诸法及诸药要品，以备检录。由此可见，结合临床细细品味该书内容，则会对提高临床疗效大有裨益。

总之，《杂病源流犀烛》是一部详尽辨析中医临床病证不可多得的好书，临床医务工作者和医学专业高年级学生均有必要阅读此书，以系统梳理中医病证，掌握中医病证治疗源流，以提高临床疗效。

田思胜

2006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