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一天（下）

“吱——”

门突然被打开，湿漉漉的少女走入活动室。

「啊！九条你终于回来了！」

“我……是来正式退出歌剧部的。”

「诶？你突然之间说些什么呢，不是说好了要给我永远吗？」

“我是来通知一声我退出歌剧部了，仅此而已。”

「等等，你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诶？为什么呢，之前排练时不是挺开心吗？你也说过我们五人要永远在一起吧……”

「是啊！明明挺开心的吧！」

“我没说。”

「那是我说的没错，但九条你也有默认吧，为什么…为什么做不到的话不早一些讲出来！！事到如今，事到如今却……！」

“还有你说会给我一个新家园，会让我感受到归属感……难道这些也是骗人的吗？”

「原来九条也对其他人说了同样的话啊……」

“抱歉。”

「…………」

“可是凛音酱是部长吧，要是凛音退出的话，歌剧部也就解散了吧！”

「是啊，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又会……」

……

“抱歉啊千鹤，只有我们两个的话，诗歌部是维持不下去的。”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

“对不起……”

……

“历史研究部的废部申请已经通过了，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使用这个活动室了，再见了，千鹤。”

「部长……」

“我知道。千鹤，真是对不起啊。”

……

“诶？千鹤你要搬去关西那边了吗？好吧，那我们以后再见吧！”

“对不起啊，千鹤，转校的事情我和父亲他抗议过很多次了，但果然还是不行，所以，以后我们用LINE联系吧，千鹤。”

“没关系的吧！只是出国而已，又不是不能再见面啦！我会给千鹤写信的，别嫌老土哦！”

“啊，你说锦美酱吗？她前段时间和父母一起去东京了，你是打算去找她吗千鹤酱？”

“千鹤，对不起……”

“千鹤，再见……”

“千鹤……”

“千鹤……”

“千鹤……”

「又要重复了吗？这绝望的轮回。」

……

“哈？你以为缘她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啊！”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求求你！求求你留下来，我已经离开不了凛音酱了，没有凛音酱的话，我会……”

「无所谓了。」

“那要我怎么做凛音酱才肯回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无所谓了。」

“呐，大家也都说些什么吧？之前一起排练时不都挺开心的吗？”

「无所谓了。」

“其实，也无所谓吧……我相信九条一定有她的理由。”

「无……诶？」

「我……」

「我说了什么……？」

“这样啊……那，歌剧部，解散吧。”

“哗啦啦————”

大雨如注。

……

……

“明里，你怪我吗？”

寂静的图书室，听到北条千鹤的这句话，明里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后者，“怪北条学姐，为什么？”

“那天是因为我才导致歌剧部解散的。”北条千鹤面露苦涩地解释道。

“诶？不对吧？”明里则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是因为九条学姐才……”

“是我杀死了春日同学的最后一丝希望！”北条千鹤攥紧手心，打断了少女，“是我说的‘无所谓’，要是我当时能够安慰一下她的话，九条依然会走，但歌剧部或许还会存在……”

她说着，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哭腔。

明里沉默了，片刻后，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责怪北条学姐。”

“我也不责怪任何人。”

“北条学姐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如果那天真要选择一个人责怪的话，那就只能是她自己吧。

少女心说。

北条学姐说了自己想说的话；春日学姐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她也认为九条学姐有她的理由；藤宫学姐更是不必多说，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直接了当的诠释了她那时的所思所想。

反而是她，唯独她……

她想要挽留九条学姐，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她想要安慰春日学姐，却什么也没能做出来；甚至若不是真田夏介，若不是前辈，她最后的结局也只会是站在雨幕前踌躇不前，一直犹豫。

那样的话，直到多年之后，或许依然会对这件事感到深深地后悔，在自责中度过一生。

事实上，即便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她依旧不认为自己做的有多对。

——九条学姐对她这么好，关键时刻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还需要依赖前辈？

那天之后，明里一直忍不住这样质问着自己。

不光如此，她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鼓起勇气去联系真田夏介，联系这位鼓励她、帮助她、支持她、在关键时刻给予她希望的前辈……

她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北条千鹤？

明明最该死的绝对是她吧？

她这个连“直言”都做不到的废物！

“咕……”

酸楚瞬间涌了上来，自责的泪水开始在眼眶内积蓄，很快就不受控制的渐渐淌了下来。

“明里……”北条千鹤那边还在因刚才的话而感动呢，就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女的状况有些不太对，“诶？你怎么了，明里？”

她微微弯下腰，观察着明里的表情，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明里！？”

“我是不是有些太懦弱了，北条学姐？”既然被发现了，明里也干脆不掩饰了，她抱住北条千鹤，彻底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我好讨厌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诶！！？？”

再给北条千鹤十个脑袋她都想不到突然之间会是这种展开——伤心到哭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被哭泣的少女抱住，北条千鹤一整个人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好半天后才想着要安慰一下对方。

“不、不哭，来，吃糖！”

她手忙脚乱地剥掉手中的牛奶糖，随后赶紧朝少女的嘴边喂去。

北条千鹤自己都没想到这招还真好使。嘴里被塞了颗糖，明里的啼哭一下子止住了。

随即少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抽抽鼻子，支支吾吾地说了起来：

“话说，北条学姐，我们在图书室偷偷吃零食是不是不太好啊……而且学校不是禁止私自带零食来着吗？”

少女此刻说的话简直就像是企鹅语，北条千鹤艰难的听完，凭借自己超群的语言能力才将其理解。

接着，她却是忍不住想要逗一下对方，便一本正经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要你一起吃，不就是想让你当共犯嘛。”

“原、原来是这样！？呜呜呜~~你好坏啊北条学姐~~~”

于是小早川又哭了起来。

“别、别哭啊……看！我还有糖！来，多吃点！管够！！！”

千鹤登时对自己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