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拂校场。
继杨鸠、于烈二人得赏后,整个校场的氛围都被调动了起来。
虽然朱红貂氅只有一件,但是金辔与雕弓可不是。
不论是中军还是定州兵,军中都有不少好手,虽然做不到杨鸠那般炫技,也没有于烈那般超神箭术,但是也自诩技艺过人。
单单是过九重木障、贯百步铜钱,他们还是有希望能做到的。
也有不少人对自己这两样都有自信,想要试一试拿下那朱红貂氅。
大半日下来,拓跋濬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和善地对待每一位能达到他所设标准的勇士。
定州兵虽然勇武,但是较之中军精锐还是差了几分,能拿到金辔与雕弓者加在一起,也不足五指之数,而中军单单是凭借骑术拿到金辔的,就不止如此了。
只有那朱红貂氅,目前还没有一人能够拿下。
虽然期间有不少将领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但是总归还是差了些意思。
拓跋濬也没准备吝啬这一件大氅。他让这些表现还不错的将领暂且等候,看后面还有没有人能拿出更加惊艳的技艺让他满意。
太阳西落,余晖洒满校场。
“朕闻昌黎王骑射均可称绝,何不上前一试?”
拓跋濬突然开口,对着冯熙道。
冯熙也不谦逊,直接开口道:“臣若出手,定当能让陛下将这大氅赏赐于臣,只是已受皇恩甚重,怎么好和儿郎们再来争宠。”
“昌黎王好气魄啊。”拓跋濬闻言忍俊不禁,“既然昌黎王如此自信,那便让朕瞧瞧,你是怎么让朕将大氅赐给你的。”
“唯!陛下且待臣片刻。”
冯熙领了命后,直接披上甲胄,骑上战马。
冯熙所骑战马,名为黑风,通体漆黑,神骏异常,奔跑起来鬃发飘扬,宛若黑风过境。
这马是冯熙镇压黄牟后,从跟随黄牟造反的寺庙中,缴获来的。
冯熙虽然信佛,但是可不信这些和尚。他觉得这些和尚,实在是给佛祖抹黑,所以在打杀那些和尚时,也没有一点犹豫。
“且慢!”拓跋濬看到冯熙骑上黑风后,突然想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冯熙。
“陛下,还有何吩咐?”
“昌黎王这战马如此神骏,让朕想到了两年前朕赏给长乐公的那匹赤鸿了。”拓跋濬沉吟后说道,“你们兄弟都有骏马,又都有一身好本领,何不一同为朕表现一番,好教儿郎们都见见你们的风采?”
“长乐公,如何?”拓跋濬笑着将目光转向冯珙,“你兄长可是很有自信拿下朕的大氅,你有信心吗?”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冯珙也不甘示弱,开口道。
“好!”拓跋濬大笑,“朕亲自为你兄弟二人擂鼓,为朕献上你们的表演吧!”
“唯!”
骑射场上,弯弯绕绕,有高墙沟壑,绳索土坡,一百五十步外设有草人箭靶。
拓跋濬擂起鼓槌,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冯熙骑黑风,冯珙纵赤鸿。一人如黑色飓风席卷而过,奔腾如雷;一人如赤色鸿鹄飞跃而起,快如闪电。
玄色甲胄笼罩半身,手中长弓弯如满月,越高墙犹如饮水,踏沟壑仿佛寻常。
箭矢划过长空,皆是落在靶上,快马急转直停,一刻不曾停歇。
校场之中鸦雀无声,两军士卒将校皆屏息观望。
擂鼓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只余下马匹嘶鸣与箭矢破空的声音。
红黑交织,尽情驰骋,在马匹最高速时勒马,马蹄高高扬起。
两道影子,被落日无限拉长。
冯珙左手牵着赤鸿,冯熙右手牵着黑风,兄弟二人并肩,来到拓跋濬身前。
“陛下看得可还尽兴?”一直默默跟在拓跋濬身后的侍从突然开口问道。
这名侍从面容端正,声音却有些尖细,原是一名宦官。
此人为散骑常侍,赵黑。
赵黑是侍奉太武帝拓跋焘的宫中老人,向来处事谨慎,拓跋濬继位后,任命他为散骑常侍。
在张宗之找冯珙那夜,也曾与冯珙提到过此人,对他很是忌惮。
“彩!”
赵黑的话让拓跋濬从愣神中反应出来,然后突然大声喊道。
听到皇帝的声音后,陷入静默的校场顿时沸腾起来。
“只是这貂氅只有一件,何如?”拓跋濬焦急地问赵黑。
“陛下,昌黎王与长乐公皆如此英雄,确实难以取舍,不若让他们兄弟自行决定大氅归于何人?”
冯珙与冯熙走至近处方才停下。
赵黑也适时地停下了话语。
“昌黎王与长乐公真乃我大魏神将。”拓跋濬目光灼灼,“你兄弟二人技艺皆如此惊人,只是这大氅只有一件,朕思来想去实在做不出取舍,你们自己说,该赐给谁?”
……
怀朔镇,镇将府。
乙浑与拓跋子推各自怀中搂着一位美姬,美人的玉指夹着酒樽往他们的嘴边奉上美酒。
“步浑口,在我这过得可还畅快?”拓跋子推醉眼朦胧,笑着问道。
“嗝。”乙浑打了个酒嗝,脸上也泛起红色的酒意,“此间乐,不思平城矣!”
“哈哈哈哈哈。”拓跋子推哈哈大笑。
皇帝禁酒?
关我边镇何事!
拓跋子推醉醺醺地想到,“来,步浑口,咱们继续,喝个痛快!”
直到两人摇摇晃晃,乙浑方才在侍从的搀扶之下,回去休息了。
乙浑身材高大雄壮,两个侍从费力地搀着他躺在了床上,见他一躺在床上就沉沉睡过去了,也都各自离开了。
等到屋门关上的声音传到耳中,乙浑方才坐起身来。
眼睛清亮,哪里还有方才满脸醉意的样子。
“拓跋子推……”乙浑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按理说,乙浑从拓跋子推口中得知了蠕蠕人的情况后,就该回去禀报了。
但是乙浑何许人也。他考虑到如果直接就回去禀告了,所费时日不多,如何能够体现得出他劳苦功高尽心尽力?
所以他选择暂时留在了怀朔。
拓跋子推对他的决定倒是没有什么怀疑,只当是他还另有公务在身。
乙浑居怀朔时,得知拓跋子推好名声,于是投其所好,时常不经意间,夸赞起拓跋子推的仁政。
让拓跋子推对乙浑好感大生,引为知己,每日邀他饮酒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