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底两万米的压强让「深渊漫步者」的装甲发出哀鸣。我凝视着驾驶舱外游弋的发光水母群，它们触须末端闪烁的摩尔斯密码，正是三年前林琛消失前约定的暗号。

“苏队，声呐探测到类机甲信号。“通讯器里传来新搭档白露的呼吸声，她操控的勘探机甲「海妖」正用粒子网扫描遗迹，“但频谱分析显示...这是守夜人初代机的金属疲劳曲线。“

头盔显示屏突然亮起红光。深渊漫步者的左手装甲自动变形为钻探装置，弑神核心在我胸腔深处震颤——母亲留下的怀表正在共鸣，表盘浮现出只有苏家血脉能看见的三维星图。

“保持警戒。“我按下全频段静默键，机甲指尖渗出银色血珠。这些富含弑神基因的液体在深海中凝结成导航标，指向永夜岛残骸中央的祭坛。三年前那场决战中，诺亚的意识碎片曾在此处嘶吼着某个禁忌坐标。

白露突然切断量子通讯。她传回的最后画面里，「海妖」的机械触手正被某种黑色黏液腐蚀，驾驶舱玻璃映出个戴深红议会面具的身影。我认得那个蛇形面甲——正是守夜人通缉榜榜首的血月大祭司。

深渊漫步者撞开坍塌的钛合金横梁时，怀表突然悬浮在驾驶舱中央。母亲的全息影像从表盘渗出，她的瞳孔分裂成十二个血色菱形：“夜儿，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复活......“

整片海域突然沸腾。遗迹深处亮起七芒星阵图，十五具包裹珊瑚的机甲残骸同时启动，它们胸口的血月核心组成了我永生难忘的画面——林琛量子化前的最后一抹微笑，此刻正被囚禁在中央核心的琥珀里。

“弑神者苏夜，血月终章为你预留了观众席。“大祭司的声音通过水波共振传来，他的机甲「深渊咏叹」从暗礁中升起。那具由永夜岛残骸拼凑的机体上，竟镶嵌着诺亚的机械义眼。

我的右手神经与弑神核心完成接驳，深渊漫步者的背部展开六对仿生蝠翼。当第一发灵子鱼雷命中祭坛时，林琛的琥珀容器突然龟裂，他残留的量子态手指在玻璃内侧划出我们高中时的接头暗号：

【夜市小龙虾七号桌见】

「深渊咏叹」的机械触须刺穿水幕时，我的太阳穴突然炸开记忆的闪光。那是高三暑假的深夜，我和林琛蜷缩在改装车间里，看着全息投影里父亲遗留的警告：「当机甲长出神经突触，说明驾驶员正在被吞噬。」

此刻眼前的恐怖造物，正是这句箴言的具象化——大祭司的机甲表面布满跳动的血肉导管，诺亚的机械义眼被镶嵌在胸口，瞳孔里流转着永夜岛的防御代码。

“你的血能打开最后一道锁。“大祭司的声音带着深海压强特有的扭曲感，他甩出十二根神经锁链捆住深渊漫步者，“教团需要星锚继承者的心脏来......“

弑神核心突然爆发的能量震碎了锁链。我的银色血液在操作台上勾勒出母亲的脸，她张开的嘴唇里吐出星穹之翼的启动密匙。当深渊漫步者的蝠翼转化为粒子震荡刃时，驾驶舱响起诺亚的电子遗言：「小心琥珀里的倒影！」

林琛的琥珀容器在此刻彻底碎裂。他的量子态躯体穿透机甲装甲，冰凉的指尖按在我后颈的弑神核心接口处。无数记忆数据流瞬间涌入神经网：

暴雨夜的便利店，林琛用校服盖住监控摄像头，将微型注射器扎进自己脖颈；毕业典礼当天，他站在天台上删除通讯器里与深红议会的所有对话；还有三年前决战前夜，他在我水杯里倒入银色抑制剂时的颤抖手腕......

“你从来都不是受害者。“我的机械右手扣住量子态林琛的咽喉，弑神核心扫描出他体内双重能量回路的真相，“血月圣子的滋味如何？“

深渊漫步者突然被横向撞飞。白露的「海妖」机甲喷射着神经毒素冲进战场，她的驾驶舱玻璃布满蛛网状裂痕，右眼流淌着和林琛相同的量子光粒：“苏队...快走...他们在复制......“

整片海底遗迹突然亮起血色照明。数以千计的培养舱从岩壁中伸出，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林琛的克隆体。他们脖颈处蠕动的血月纹章组成北斗七星的阵型，所有克隆体同时睁开镶嵌着机械义眼的瞳孔。

“欢迎参观诸神黄昏计划的苗圃。“大祭司的机甲展开生物力场，我的银色血液开始逆流，“这些孩子都用你的弑神基因培育而成，是不是很亲切？“

弑神核心的过载警报中，我听到守夜人舰队的空投舱穿透水体的轰鸣。但当为首的黑色机甲「夜枭」撕开「深渊咏叹」的血肉装甲时，面罩下露出的面容让我险些握碎操纵杆——那是活生生的、拥有血肉之躯的林琛，他脖颈处的守夜人军牌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三年没见，搭档。“「林琛」的声纹与记忆库完美匹配，他发射的拘束锁链却带着深红议会的加密符文，“军部需要你体内完整的弑神基因链。“

深渊漫步者的预警系统突然失灵。我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实验室画面：她怀抱两个婴儿站在血月祭坛中央，而祭坛下方浸泡在培养液里的，赫然是上百个正在生长的白露胚胎。

“很惊讶吗？“大祭司切断「夜枭」的能源管线，露出内部跳动的血肉核心，“守夜人三十年前就开始培育弑神者容器，你亲爱的母亲正是项目负责人......“

整座海底遗迹开始崩解。林琛克隆体们的哀鸣组成古老的和声，白露突然自爆「海妖」机甲，飞散的机械触手在深海中织成逃生通道。当「夜枭」的机械爪穿透深渊漫步者胸甲时，我按下了怀表侧面的暗钮。

「弑神模式·永劫回廊」

母亲的声音从弑神核心深处响起。深渊漫步者的装甲片片剥落，露出内部由银色血液凝聚的透明机体。无数星图纹路在深海绽放，将时间锚定在高三那年的跨年夜——林琛与我分食烤红薯时，他嘴角沾着的焦糖正是此刻破解血月封印的密钥。

“你果然留了后手。“量子态林琛的虚影在时间乱流中重组，他手中握着半串糖葫芦，“但你真的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当年母亲选择你作为......“

守夜人舰队的粒子炮击碎时间结界。当现实重新凝固时，我怀中的怀表裂开，露出里面母亲与血月大祭司的合影。照片背面用星锚文字写着令人窒息的备注：

「实验体X-07与X-08观测日志：双生子同步率突破临界值，建议启动诸神黄昏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