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哈顿杀了瓦狄斯·伊根爵士。’
艾德抱着这样的猜测，步伐沉重的迈入首相塔顶，返回自己的起居室。
凯特琳为他脱掉外衣，把窗户一扇扇推开，让夜里的凉风灌进卧房。
她喜欢南方的炙热，只是艾德无法忍受这种热度，他总是告诉她，史塔克家族的人生来就要与冰天雪地为伍。
凯特琳默默看着心情沉痛的丈夫，觉得他看起来似乎变得脆弱又憔悴。
她不禁产生一种想法，也许让他接受首相职责的建议是错误的，奔狼不该南下。
“你妹妹派来的侍卫队长死了。”
艾德抬头望着凯特琳，眼神阴霾不散，语调充满担忧。
“什么？”凯特琳紧走两步靠近艾德：“他怎么会死。”
“有人杀了他，熟人作案。”
“熟人？琼恩逝世后，莱莎将人全部带回了鹰巢城，他在君临还有什么熟人？”
“……”艾德沉默着没有答话。
“你是说哈罗德。”
凯特琳看着丈夫难看的脸色，摇摇头：
“他是一位遵守骑士规范的爵士，他救过我的命，绝不会做出谋杀这种恶行。”
“你根本不清楚他，过去的他。”艾德道。
“你同样也不了解，不是吗？”
凯特琳反问道，她提出了一个事实。
“我们该找个知情人问问哈罗德的过去。”
艾德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低头沉思。
“我们该找谁？除了他的誓言骑士，在君临他同样没有熟人。”凯特琳问道。
“国王的情报总管，瓦里斯。”
提到这个名字，艾德眼中闪过一抹嫌恶。
太监瓦里斯是御前会议几位重臣中，他最讨厌的一位。
艾德觉得对方浑身散发出的甜腻气息，闻起来就像生在坟墓的花。
但国王在给他介绍哈罗德时，曾提到是情报总管给的信息，他此时不得不去求助瓦里斯。
突然，一阵轻敲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有人想见您。”总管在门外喊道：“他不肯通报姓名。”
“让他进……”
艾德纳闷的道，当他抬头看到凯特琳，立刻回神改口：
“带他去书房。”
“是。”
总管回答，脚步渐行渐远。
不久之后，在首相塔的书房，艾德见到了访客。
来人体格粗壮，穿着沾满泥泞的破烂靴子，披着用极粗糙料子制成的厚重褐色长袍，面容被蒙头斗篷遮住，两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请问您是？”艾德问道。
“我是您的朋友，史塔克大人。”
蒙面人一边用怪异的低沉腔调说话，一边掀开斗篷。
“瓦里斯大人？”艾德非常吃惊。
他正想着找瓦里斯，此人就自己上门了，难道这位情报总管真的如此神通广大。
“史塔克大人。”
瓦里斯彬彬有礼的道，然后自己坐了下来：
“不知可否麻烦您给我点喝的？”
艾德倒了两杯夏日红，递给瓦里斯一杯，难以置信的道：
“你装扮成这个样子，恐怕我凑到你面前也认不出来。”
除了最上等的织料，他从未见过太监穿其他材质的衣服，而且对方向来带着一身甜腻香味。
然而今晚，太监的装扮、气味，连走路方式都跟之前通通不一样，此人还极其擅长伪装。
“我正希望如此。”瓦里斯道：“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私下密谈的事，您的一举一动，王后都监视着。”
“你是怎么通过我的守卫的？”
艾德问道，首相塔外和楼梯口都有侍卫把守。
“红堡里有些密道只有幽灵和蜘蛛才知道。”瓦里斯带着歉意微笑道：“我不会打扰您太久，不过，首相大人，有些事您必须知情。”
这么说着，太监甜腻的口吻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锋的语调：
“有人计划在团体比武时谋害您的挚友，国王陛下，而且他们差一点就得逞了。”
“……”
好一会儿时间，艾德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控制着不安的心情问道：
“他们指的谁？”
“如果连这个都还要我告诉您。”瓦里斯喝了口酒：“那我看你跟国王一样愚蠢，而我显然站错队了。”
“兰尼斯特，但王后……”艾德沉吟着道。
“是，王后禁止他参加，而且是当着很多骑士和廷臣的面说的。
但您了解国王，越不准他做，他就越会做，尤其是王后的反对，那就跟催促他赶紧去做一样。”
艾德只觉得无话可说，或者他很想说‘对，你说的没错，劳勃就是这样。’但他只能说：
“就算国王下场，也没人敢动手打他。”
“您当天也看到了。”瓦里斯耸耸肩：
“那么多人参加，场子里乱作一团，到处有人断手断脚，真要有人不小心碰到国王陛下，你能说那是蓄意谋杀吗？”
太监起身拿过酒壶，为自己再度斟满：
“这可是正式的比武，难免会有人受伤，甚至死亡，一切都是诸神的旨意。
等事情落定，你能怎么做？您只能宽宏大量的原谅动手者，或者好心肠的您会叫人砍掉失手之人的头颅。
兰尼斯特家正是看准了这个打算，保险又可靠。”
“你既然知道这期阴谋，为何一声不吭？”艾德怒火冲上头顶。
“我说了又如何，您要立刻冲到国王面前，通知他这些诡计，告诉他绝不能参加比武。
然后呢，他会咒骂着让所有人通通滚蛋，接着照样参赛，好让别人知道他铁锤在手，谁也不怕，他是国王，他无所畏惧。”
艾德再次沉默，他仔细想想，确实会是这样。
“说实话，我之所以不告诉您，是因为我不信任您。”
瓦里斯摊手，十分坦诚的道。
“你不信任我？”
艾德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他是国王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劳勃没有比他更忠诚可靠的盟友了。
瓦里斯露出真诚的微笑，诚恳的为艾德解惑：
“蜘蛛需要耐心才能生存，我必须瞧清楚您是哪一种人，究竟忠于国王还是忠于自己，我现在终于看清了，所以才来找您。”
“我觉得，没有我，您也能做到维护国王。”艾德道。
瓦里斯挂着浅笑，与他在公众面前的表情合而为一：
“我的身份卑微，国王利用我，但他为此感到羞耻，最具英雄气慨的勇士总是不屑与太监之流同处。
要是王后哪天在喝醉的国王耳边嘀咕几句，国王说出几句呓语，我就小命不保了，到时候可没人会为可怜的蜘蛛哀悼。”
他伸出软乎乎的手，碰了碰艾德：
“您不一样，就算国王醉的不省人事，听到要杀的人是您，也会从醉梦中惊醒，哪怕王后屈服哀求，他也绝不会杀您。”
“该死。”
艾德双手重重拍在书桌上，高声问道：
“难道国王就没其他值得信赖的盟友吗？”
“您来说吧，盟友都有谁呢？”
瓦里斯露出一个残酷的微笑，说出一个极其伤人的事实：
“您快看看国王的身边都有谁，史坦尼斯公爵跑回了龙石岛，有情报称他正在收集兵马，蓝礼公爵中看不中用，派席尔学士对他靠亲兰尼斯特屁股得来的席位爱惜不已，小指头，小指头只爱他自己。
我知道您想说御林铁卫，如今的七铁卫，只有巴利斯坦爵士有真本领，但他已经老了，到了只爱自己身后荣誉的年纪了。
詹姆·兰尼斯特，他曾向疯王宣誓效忠，可现在大家都叫他弑君者，他的誓言一文不值。
另外几个，不是王后死心塌地的走狗，就是一些冒犯铁卫荣耀的小丑。
没错，大人，如果真要动武，又到了您和劳勃·拜拉席恩并肩作战的时候了，但这次再也没有琼恩·艾林为你们兜底。”
“我得让劳勃知道。”艾德痛苦的攥紧拳头：“假如你说的是真相，国王应该立刻知情。”
“请问证据何在？难道要和他们当面对质，那不如您和国王直接谋反吧，这样比较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