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旧址的阴阳路第三十七级台阶上，陆小川盯着脚边褪色的纸灰痕迹。那些灰烬正不断重组出“兰”字，像台卡顿的3D打印机。
“阴差的行货集散地。”沈三七用骨质U盘插入开裂的砖缝，“记住，别和摊主对视超过七秒。”
砖墙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涟漪般波动，露出条向下延伸的青石阶。两侧壁龛里摆着青铜长明灯，火苗却是诡异的青黑色。陆小川数到第九盏灯时，壁画的飞天突然冲他眨了眨眼——那些飞天的飘带分明是绞刑绳改制而成。
阴山集市的招牌悬在半空，用腐烂的翡翠镶嵌出“鬼市”二字。沥青地面铺满泡发的黄表纸，古玩摊位上摆着脱漆的银项圈、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活体阴灵芝，甚至有不入轮回的女鬼兜售熬过三劫的尸油蜡烛。
刺猬突然竖起背刺：“三点钟方向！庚戌年产的招魂幡大甩卖！”
沈三七快步走向棺材铺改装的药材摊。檀木柜台上陈列的“商品”令人作呕：八眼蜘蛛的妖卵粘在碎颅骨上孕化，五毒蛊虫在支离破碎的陶俑里交配，钉着人齿的槐木盒渗出沥青状液体。
“龙涎香涨价了。”店主是个戴着傩戏面具的驼背老者，藏在袖口的藤蔓正卷着烟枪，“您要的鸠盘婆果得用活人精魄换。”
陆小川的目光被柜台角落吸引——半块残破的饕餮纹玉璧正闪烁微光，纹路与《坟草纲目》的烫金封面如出一辙。他伸手触碰的刹那，玉璧突然长出血管状根须扎入掌心。
“时辰到。”老者喉咙里发出麻绳摩擦声，“子时三刻生人入铺还阳——”
天花板悬挂的腐尸风铃无风自动，所有摊位瞬间蒸发。空荡的棺材铺地面裂开巨缝，蒸腾的硫磺雾气中升起座药柜，每个抽屉贴着的符咒写满生辰死忌。
沈三七将试管装的暗红液体泼向药柜。血液触到木料的瞬间，抽屉如同被惊醒的兽群疯狂弹射。三百六十五种邪气扑面而来：给孟婆汤掺水的伥鬼舌、雷击木上嫁接的曼陀罗根、泡在汞溶液里的冤魂结晶……
“药引给我。”她抓住陆小川渗血的手腕按在柜面。血珠滚落的轨迹开始聚合成象形文字，最终锁定了标着“忘川断肠草”的第四十九格抽屉。
冰冷的黑铁抽屉缓缓滑出。里面躺着节孕妇脐带般扭曲的枯藤，藤皮表面布满人脸状瘢痕。陆小川刚摸到藤蔓分叉处，裂开的藤皮下突然露出只布满血丝的眼球。
“这是忘川流量统计局的账本。”刺猬用刺尖敲击抽屉夹层，“民国二十六年到公元二零二三年，每个月自尽者的记忆存档。”
枯藤骤然暴起缠住陆小川的脖颈。瘢痕处的眼球集体转向沈三七，发出男女混杂的立体环绕声：“三七小姐是要清理门户？您祖父当年私贩孟婆汤配方时可没这么正直。”
爆炸发生在沈三七瞳孔收缩的瞬间。她甩出的铜钱剑并未劈向枯藤，而是精准扎进老者的傩戏面具。面具碎裂的刹那，情报贩子的本体竟是只泡涨的水鬼，藤蔓状的头发里嵌着23个溺水者绝望张大的嘴。
“吞下去！”刺猬将断肠草果实塞进陆小川喉咙。剧痛从胃部炸开的瞬间，他眼前的鬼市坍缩成无数记忆碎片：1942年穿旗袍的沈三七站在冯兰身侧调配符水、1997年暴雨夜的产科医院里护士襁褓上的特殊符文、三分钟前饕餮纹玉璧内藏的微型摄魂阵……
陆小川在幻觉与现实的撕扯中呕出黑血，血泊倒映出沈三七右瞳中浮现的齿轮状纹路。断肠草在他体内疯长时，冯兰的婚书悄无声息地更新了条款：
“契约方自愿成为三七制药试验田（含冥婚增值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