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的防护服在穿过蓝雾时发出腐蚀的滋滋声。他摸着右肩溃烂的星图纹身，那些荧蓝色线条正在皮下蠕动，像无数条发光的寄生虫。
安全门后是条向下延伸的青铜甬道，壁灯是嵌在饕餮纹里的生物荧光。每走三步，墙体内就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仿佛整座建筑是头正在苏醒的青铜巨兽。
在第七个转弯处，通风管突然滴落粘稠液体。江临渊抬头瞬间，半张溃烂的人脸正贴着网格朝他微笑——那分明是年轻时的父亲，但左眼已经变成机械义眼，虹膜上跳动着“071“的荧光编码。
“叮——“
手机在防护服内侧震动。苏晚晴发来新消息时，锁骨间的星图纹身正被酒店吊灯映得发亮。江临渊突然意识到，视频背景里的巴洛克雕花镜框，与实验室入口的青铜纹样完全一致。
甬道尽头是座环形大厅，三百个圆柱形培养舱呈星图状排列。当江临渊的靴子踏进光圈的刹那，所有舱体同时翻转。淡绿色营养液里，三百个“自己“正缓缓睁眼，额头条形码从“001“延续到“300“。
“这是你第二十次走到这里。“
江皓白的声音从穹顶传来。全息投影在克隆体上方交织，显示着二十段监控录像：不同装扮的江临渊在暴雨夜惊醒，又在走进实验室前被安保击毙。
“父亲总说原始样本最完美。“江皓白从阴影里走出，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可惜你的基因排斥反应越来越严重，连渊虹系统都要靠星图密码强行激活。“
江临渊后退时撞到操作台，试管架上的培养液标签微微晃动。他突然看清标签日期——正是每个克隆体死亡的时间，最新那瓶的日期是明天。
“你以为苏晚晴为什么选我？“江皓白扯开领带，锁骨处的星图纹身正在渗血，“当她发现你只是可替换的零件......“
警报声骤然炸响。某个培养舱突然爆裂，300号克隆体爬出来时，溃烂的皮肤正簌簌掉落。江临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克隆体后颈的芯片插槽——与自己掌心的勒痕完全吻合。
“快走！“
沙哑的女声从通风管传来。江临渊抬头看见母亲倒挂在管道里，她的胸腔敞开着，AZ-2077支架正在往心脏注射蓝色液体。当监护仪的警报声与实验室警报重合时，母亲用手术刀割断了支架导管。
三百个克隆体同时转头。江临渊狂奔中撞翻试剂架，某种银色液体溅到防护手套上，瞬间腐蚀出甲骨文状的孔洞。他想起暴雨夜悬浮的血珠，那些组成浑天仪的血珠，此刻正在手套破口处重新凝聚。
逃生通道的密码锁闪着幽光。当江临渊将血珠浑天仪按在识别屏上时，右肩星图突然灼烧般剧痛。虹膜里七百二十个数据点疯狂旋转，最终在视网膜投映出月面坐标——正是考研真题烧出的甲骨文位置。
“他们用你的基因签了器官捐赠协议......“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临渊转头看见她靠在墙角，机械心脏从切口处垂落，连着染血的USB线。当她扯出自己脊椎里的生物芯片时，江临渊后颈突然传来相同位置的刺痛。
地铁轰鸣从地下深处传来。江临渊攥着染血的芯片跃入通风井，听见克隆体的指甲正在刮擦金属壁。当他在管道的霉斑里摸到细小刻痕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他六岁时和父亲玩的秘密暗号。
井盖被掀开的刹那，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便利店招牌的饕餮纹路在雨中扭曲，最终组成江氏集团的DNA双螺旋标志。江临渊的右眼突然渗出蓝色液体，虹膜上的甲骨文坐标正被雨水冲刷成星图。
手机在此时收到新邮件。附件是段手术室监控：主刀医生摘下面罩，露出江皓白被机械义肢覆盖的脸。而监护仪显示的时间，距离此刻还有三小时。
江临渊的防护手套开始溶解，银色液体如活物般钻入毛孔。皮肤下凸起甲骨文状的肿块，每个笔画都在皮下跳动。当他扯开防护服时，发现胸口浮现出与克隆体相同的条形码——072的荧光数字正在渗血。
甬道墙壁渗出腥甜黏液，那些饕餮纹饰的青铜灯突然转动眼珠。江临渊踉跄后退，踩爆了地上一颗机械义眼。飞溅的玻璃体里闪过记忆碎片：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送他的基因检测套餐刺破了食指。
“你终于发现自己是残次品了？“
江皓白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机械义肢撕开白大褂。他的腹腔内置着透明培养舱，二十颗跳动着的人脑正通过蓝色神经索连接——每颗大脑额叶都烙着“江临渊“的基因编码。
三百具克隆体突然撞破培养舱，淡绿色营养液在接触空气的瞬间汽化成酸雾。江临渊的防护面罩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他吸入的雾气在肺部凝结成青铜碎屑。剧痛中，他咳出的血珠在地面拼出星图纹路。
“看看真正的你。“
江皓白踩碎一颗克隆体的头颅，脑浆里涌出纳米虫组成的甲骨文。虫群扑到江临渊溃烂的右肩，星图纹身顿时如烙铁般发红。他的虹膜突然分裂成复眼结构，七百二十个视角同时看到：
苏晚晴在酒店床上撕开皮肤，露出金属骨骼；
母亲的手术刀正插进自己克隆体的心脏；
便利店货架上的泡面正在膨胀，包装袋裂口处伸出沾满黄油的机械触手。
“这是渊虹系统的副作用。“江皓白的机械手指插入自己太阳穴，扯出滋滋作响的生物芯片，“你的基因链每隔72小时就会崩溃重组，像这样——“
他按下遥控器，最近的三具克隆体突然血肉坍缩。皮肤如融化的蜡油般滴落，露出镶嵌着青铜齿轮的骨架。其中一具的头盖骨弹开，伸出布满吸盘的神经索缠住江临渊脚踝。
江临渊抓起操作台上的基因编辑枪，反手射中克隆体眼眶。被击中的眼球突然爆炸，飞溅的玻璃体里竟是他七岁时溺水的记忆画面。更多神经索从四面八方涌来，尖端分泌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甲骨文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