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的冷光在女尸青灰色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金属光泽,江夏握着骨锯的手微微颤抖。这是本月第三具被精准肢解的尸体,每具残骸都像被拆解的机械玩偶般整齐码放。死者空洞的眼眶里凝结着冰晶,仿佛在无声控诉某种超越常理的暴行。
“第三肋间有冷冻灼伤痕迹。“江夏对着录音笔低语,金属器械碰撞声在密闭空间格外刺耳。当她掀开尸体左臂残端时,一团絮状物突然从断面涌出,在空气中绽开成淡蓝色的荧光菌丝。
身后传来试管坠地的脆响,实习生小周慌忙后退撞上标本柜。玻璃罐里的胎儿标本在福尔马林中轻轻摇晃,畸形的第三只眼睛正对着解剖台方向。
“江法医,这...这不符合人体组织学...“小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那些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尸体的脂肪层,像一群饥饿的萤火虫。
江夏迅速按下隔离罩按钮,淡紫色消毒光幕瞬间笼罩解剖台。菌丝在紫外线下发出凄厉的尖啸,缩回断骨深处时在钛合金台面留下焦黑的蚀痕。她摘下手套,指尖残留的茉莉香与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如出一辙——妹妹江雨失踪当晚,她书包夹层里那束干枯的茉莉花,也散发着这种混合着血腥的异香。
走廊突然传来军靴踏地的闷响,江夏下意识将染血的橡胶手套塞进密封袋。刑侦队长陆沉挟着夜雨的寒气破门而入,黑色战术裤上还沾着桥洞下的青苔。他随手抛来一个物证袋,染血的银杏叶在灯光下显露出不规则的锯齿状边缘。
“死者后颈都贴着这个。“陆沉用战术匕首挑开女尸的发髻,暗红色胎记赫然呈现衔尾蛇图案。匕首尖端突然转向江夏:“江法医的胎记,是在左肩吧?“
冷藏柜的压缩机发出垂死般的嗡鸣,白雾顺着柜门缝隙在地面蜿蜒。江夏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陆沉的枪套,92式手枪的烤蓝在冷光下泛着幽光。三年前在妹妹的失踪案现场,她也见过同样的枪械——当时还是缉毒警的陆沉,为什么会出现在跨江大桥的抛尸现场?
“死亡时间需要精确到分钟。“陆沉突然逼近,他袖口露出的绷带正渗出诡异的靛蓝色液体,“凶手在下个月圆之夜前还会作案,根据肢解切口的角度...“
解剖室的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电源启动的瞬间,江夏看见陆沉的虹膜泛起血丝般的纹路。黑暗中传来黏腻的蠕动声,当她摸到墙上的备用电源时,黏稠的液体正顺着裤脚爬上小腿。
“别动!“陆沉的低吼伴随着子弹上膛声,炽热的弹道轨迹擦过她耳际。蓝绿色荧光在子弹穿透的瞬间炸开,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状生物摔在解剖台上,八只复眼还在转动。
备用灯光亮起时,江夏的解剖刀正抵在陆沉喉结处。两人鼻尖相距不到十公分,她闻到他呼吸里铁锈般的血腥气,而他看清了她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衔尾蛇纹身。
“你的瞳孔...“江夏话音未落,刺耳的警铃撕破死寂。小周举着还在滴水的对讲机冲进来:“陆队!跨江大桥发现第四具尸体,这次...这次尸体在桥墩上摆成了...“
暴雨拍打着警车车窗,江夏盯着物证袋里染血的银杏叶。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的弧线,与三年前车祸现场轮胎痕迹惊人相似——那场让父母双亡的“意外“,方向盘上就插着这样一枚染血的银杏。
警车急刹在跨江大桥时,探照灯正将桥墩照得雪亮。江夏的雨衣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看见二十米高的混凝土桥墩上,金发少女被摆成跪拜的姿势。更令人窒息的是,尸体周围用血画出的巨大符号,正是她实验室笔记本上的基因序列简图。
“江法医,看来需要你亲自上去。“陆沉递来攀岩绳的眼神意味深长。当江夏借助升降装置靠近尸体时,少女耳后的玫瑰刺青令她险些松脱安全扣——那朵玫瑰的每片花瓣,都与妹妹失踪前画的最后一幅素描完全一致。
尸体手中紧握的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机械化的女声混着电流杂音:“样本C-1029回收完毕,母体已定位。“暴雨中传来直升机轰鸣,当江夏抬头时,强光照射下的机舱里,银色琴盒反射的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正是妹妹十六岁生日时,她亲手包装的那个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