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庙外槐树的根系在血雨中蠕动，树皮剥落处显出血肉般的木纹。林风握剑的手背凸起青黑血管，皮肤下灰色灵力如蛛网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在撕扯理智。

“大哥哥的眼珠变成漩涡了～“灵儿踮脚凑近，金瞳倒映出他瞳孔深处游动的黑线，“要不要灵儿帮你挖出来？“

话音未落，林风突然拔剑。剑锋离鞘三寸时，他在寒铁映出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右眼爬满血丝，嘴角咧到耳根狞笑。舌尖被利齿咬破的剧痛唤醒清明，剑气强行扭转方向，将残破的韦陀像劈成两半。

“轰！“

庙外传来地裂声。两人合抱的槐树轰然倒塌，树根处涌出粘稠灰雾。林风嗅到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气味，黑戒竖瞳突然渗出黑血。当第一缕灰雾触及城墙，砖石竟如热蜡般融化，守军甲胄化作铁水裹着人体坠落，在半空凝成狰狞的铁荆棘。

“公子...快走...“苏瑶指尖插入自己锁骨，用痛觉压制玄阴之力的躁动，“去永宁巷...地下有镇压法阵...“

灵儿甩出狐火点燃拦路的腐藤，火光照见藤蔓间嵌着的婴儿头骨。林风背起苏瑶跃出破庙，靴底陷入地面时发出腐蚀的滋滋声——青石板正在灰化，裂缝中伸出无数白骨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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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巷的牌坊已爬满冰霜。苏瑶眉心血纹突突跳动，腕间银丝寸寸崩断。她恍惚看见七岁生辰那日，父亲将淬毒的银针刺入她脊椎：“瑶儿忍一忍，这锁魂丝能保你活到及笄...“

“不够...还要更多...“她无意识呢喃，掌心按向地面。

霜纹以惊人之速蔓延，冰晶落地即绽出血色曼陀罗。花蕊中爬出指甲盖大小的冰蜘蛛，所过之处砖瓦结出蛛网状冰壳。林风挥剑斩碎冰蛛，黑血溅落处竟生出更多冰花。

“锁不住了...“灵儿扯断颈间红绳，青铜铃铛悬浮半空，“用这个！“

铃铛触及苏瑶额头的刹那，浮现出戴相同铜铃的妇人虚影。林风如遭雷击——那妇人眉眼与苏瑶有七分相似，正被铁链拖向深渊。冰镜在此刻凝结成形，镜中少女突然转头，与苏瑶异口同声：“为何不让我死在那天？“

“瑶儿！“林风劈出北斗剑势，剑气却被冰镜反弹。黑戒趁机吞噬反弹的灵力，戒面竖瞳裂开血口，吐出粘稠的黑丝缠住他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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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咬破三根手指，在虚空画出青丘图腾。赤金狐火冲天而起，三条狐尾虚影在她身后舒展。

“第一条尾，祭天地！“最左侧狐尾化作星尘，巷口冰蛛尽数气化。灵儿瞳孔黯淡三分，哼起幼时乳母教的安魂曲。

“第二条尾，祭众生！“中间狐尾湮灭时，她脖颈浮现青紫勒痕——正是记忆中母亲被拖走时的伤痕。灰雾中浮现三百年前的古战场，断肢残躯在狐火中安息。

幽泉的龙鳞面具在云层中闪现，骨龙车辇垂下玄铁锁链。灵儿仰头长啸，最后一条狐尾裹着本命精血撞向车辇：“第三条尾，祭...“

“不可！“林风突然冲破黑戒束缚，徒手攥住锁链。掌心血肉被腐蚀见骨，他却借着剧痛清醒：“你的命，我欠定了！“

黑戒发出尖利嘶鸣，竟将骨龙车辇的怨气尽数吞噬。灵儿跌落在地，襦裙后背裂开三道血口，尾椎处三枚金色星痕与黑戒纹路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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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云层时，永宁巷已成天坑。复原的茶肆柜台留着五指抓痕，掌柜颤巍巍提起茶壶，倒出的竟是猩红血水。

“净化不掉的。“灵儿蜷缩在焦土上，脚踝爬满灰蚀纹路，“就像灵儿忘不了母亲被锁进棺材那夜...“

林风扯下衣襟为她包扎，发现布条在触及伤口时瞬间灰化。苏瑶抚过灵儿颈间铃铛裂痕，冰蓝眼眸泛起涟漪：“青丘狐族最后一任女王，闺名正是林灵儿。“

远处传来号角声，九盏白骨灯笼悬在重建的城楼上。林风握紧重剑，黑戒上新生的血纹正在蠕动——那形状，分明是缩小版的骨龙车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