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下对饮

孔锦看着有气无力的林安时,用手覆上他的额头,“没生病啊。”孔锦心里不放心。

“不猜了,我们去放灯。”孔锦兴高采烈地拽着林安时的衣袖,往九州池边跑,从热闹的人群中穿梭,微凉的风从衣袖而过,好像吹走了许多烦恼。

夜色降临,月色灯山满帝都,漫挂红纱满树头。

河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星星点点的河灯在弯弯曲曲的小河上灿若星河。

“快许个愿望。”孔锦和林安时蹲在河边,不忘催促他。

“刚才我听到一个母亲说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的儿子健康长寿,你说这个世上还会有人许我健康长寿吗?”林安时端详着手里精致的河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半边脸上,衬得脸庞虚虚实实,恍如幻境。

“有啊,比如我。”孔锦清甜的声音像一双柔软的手揭开了这个幻境,林安时顿时心里好像有千人在敲鼓,他缓缓转过头来,打量着稍稍低着头的孔锦,微微带着一层薄红的清丽脸庞犹如一朵还带着晨露的桃花,他竟一时语塞。

“好了我许好愿要放了。”孔锦有些害羞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伸展着纤细的腰身,想要把河灯放到河面上,她右手轻轻拽着林安时的衣袖,怕自己掉下河里,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拽着衣袖的手,由于身体的不平衡,两只手在慌忙中紧紧相握。

孔锦左手放完河灯,慢慢收回身子,只敢直直地看着河面也不转头看林安时,方才手心的酥麻一阵一阵传到心里,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该我放了。嗯……我希望孔锦可以平安顺遂,健康长寿。”林安时说罢伸出右手小心翼翼放下河灯,左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因为牵手放完了河灯,孔锦感觉自己仿佛也感知到了林安时心里蔓延的暖意。

灯火摇曳,天上月夜,人间星河。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走马川也一起放过河灯。”林安时回忆着,眼眸变得深沉又真挚。“自然记得。”孔锦缓缓开口,双颊晕红,星眼如波。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宫女的合欢扇,歌姬醉人的声音,让人的心也摇摇欲坠。

晚上的欢宴,隔座送钩,分组射覆,因为有了彼此的存在而更觉春意融融,酒格外暖心,灯红得迷人。

欢宴渐渐接近尾声,陆续有人离开,“不尽兴,我们再去喝两杯吧。”孔锦不知何时走近,在林安时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弄的林安时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不知不觉起身跟着孔锦离开了宴席。

月色迷蒙,高楼泻下清辉,照在两人的脸上也隐隐绰绰,应天门的阙楼里,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要是这个夜晚可以永远不结束就好了,孔锦和林安时不约而同地望着朦胧月光下如烟笼罩的应天门,竟有些痴迷。

满怀心事都在这举首仰望之中了。

“劝君今夜须沉醉,尊前莫话明朝事。”孔锦说完便将酒杯里的酒饮尽。夜虽已深,他们还是在应天门外的小亭子里继续喝了起来,林安时看她喝的如此之快,有些担心。

“不要……皱眉。”孔锦缓缓伸手点了下林安时的眉头,此时的她已经喝醉,红云上颊,说话变得有点吃力。

“你知我心意了吗?”林安时想趁她还没完全酔,知道她的答复。

“知。”孔锦举起酒杯,用力一点头,撅起小嘴,终于吐出一个字。

林安时又好气又好笑,把她手中的酒杯拿走,原本有些体寒的孔锦,身子因为饮酒变得温热起来,身上的木兰香更为清冽。

林安时趁自己的酒劲还没上来,起身背起孔锦一步一步往水晶殿走。孔锦乖巧地趴在林安时的肩头,迷迷糊糊地嘀咕着什么,林安时便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安时,安时。”黏黏糊糊叫着他德名字,温热的呼吸轻轻洒在颈后,让人心里顿时柔软。

明月皎皎,看那星辰密密横亘穹苍,毕卯星已移在东方,不知他们醒来后,关于昨夜的记忆,最亲切的感触是闪烁的星光,温馨的和风,还是应天门下最动人的仰望。

宾客徐徐离开,李存勖微醺倚在栏杆边,看着璀璨灯光下,人们星星点点的背影,人生就如这总会散掉的宴席。

他往宫门口望去,没有瞧见熟悉的窈窕身影。那共同抚琴,作诗,饮酒的友人离弃我而去,这风花雪月之时,最是我想念你的时候。

月儿低斜的五更时分,小楼上,睡梦中,林安时看到孔锦因别离而悲泣,呼唤她却不答应。他恍然惊起后,他忙下榻写了书信给她。

而另一边,酒醒了的孔锦于烛光半笼的锦被旁静坐,再不能入睡等待黎明,就好比清寥的今夜回忆醉人的昨夜,乍明复暗,是如此之长。

我们不过是随风飘转的飞蓬,命运已经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

孔锦早晨便收到了林安时的书信,“欲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阙楼一夜长。”他怕自己醒来担心过多,写信告诉她,想要把那海水都添在宫漏里,点点滴滴记录的时间无限长,这样在应天门阙楼之下的我们,就可以永远在那个醉人的夜晚里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粗暴推开,孔锦慌忙将书信藏到枕头下。

“你昨晚去哪了?”顾彦朗怒不可遏,“你不要一次次触犯我的底线。”

“喏。”孔锦将邀请函扔在地上,“奉李存勖之命,前去应天门参加中元节欢宴。”孔锦看到气得发抖却没发作的顾彦朗,噗嗤一下笑了,“害怕了?”她起身缓缓走近,“怕是不敢对李存勖动手吧?”

顾彦朗恶像被戳到了痛处,他恶狠狠地睥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存勖就是一个幌子。你根本舍不得把你藏的这个人推到风口浪尖。”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孔锦也被他气得不轻,便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跨出房门。

自从顾彦朗回洛阳之后,孔锦便与他搬去了李存勖隔壁的府邸,虽然李存勖谈不上比顾彦朗好上多少,但是还是要看得顺眼一点,所以孔锦宁愿去李存勖的院子里看看花花草草,也不愿闷在顾彦朗的府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