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第九万七千六百步,百夜道人的云纹靴底传来细碎爆响。那颗泛着幽蓝荧光的星骸在脚下化作齑粉,陨石核心处蜷缩的古神残影发出最后嘶吼,青灰色魂雾尚未升腾便被忘川阴风撕碎——三万三千三百三十年前天道崩毁时,这些随天庭坠落的仙人,至今仍在星骸里重复着末路哀鸣。
“道尊,往生印裂了。“青面鬼使的声音像是从九幽最深处传来。他跪捧的幽都罗盘上,二十八宿方位正渗出黑血,天池中的龙虎针在疯狂震颤中崩断半截。百夜抬头望向神弃永夜境(人间)苍穹,那道横贯三界的裂隙深处,青铜巨门上的饕餮铺首正被血色锁链缓缓拉开,门缝里溢出的不是幽冥气,而是泛着金光的仙雾。
这是末法大劫后的第九个纪元。破碎的日月双轮沉在归墟最深处,人间昼夜全靠九幽玄冥界(冥界)透出的磷火照明。当年那些吞吐灵气的修士,如今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成了奢望。唯有百夜道人以黄泉阴气为引开创的鬼道,在这阴阳混沌中劈出一条血淋淋的通天路。
“咔嚓“
腰间炼魂葫毫无征兆地炸开三道裂痕,暗青色葫身浮现出人脸状的凸起。被镇压的七煞鬼发出桀桀尖笑,其中贪鬼的面孔突然冲破禁制,獠牙暴长的鬼首直取百夜咽喉。百夜道人并指抹过葫身,指尖渗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泛着幽绿磷光的魂液——修炼至冥照境后,他半灵化的躯体连血液都成了淬毒的法器。
魂液滴落瞬间,贪鬼如遭雷殛。那张扭曲鬼脸在磷火中熔成青烟,剩余六鬼顿时噤若寒蝉。“再有下次,“百夜轻叩葫芦,裂纹处立刻爬满往生咒文,“本座便送你们去喂玄穹的左手。“
青面鬼使突然以额触地,幽都罗盘迸射出的血色卦象在空中凝成谶语。那些由血珠组成的古老文字在阴风中扭曲变形,最终拼凑出令忘川都为之冻结的凶兆:“东南三万里...瑶池残境现世!“
百夜瞳孔中的幽冥火骤然暴涨,三百年前星墟海深处的记忆翻涌而上。那些冰封仙子额间的堕仙印,与如今肆虐人间的无相鬼如出一辙。当他踏上引魂舟时,浑浊的忘川水倒映出脖颈处蔓延的咒纹——每道裂痕都是强行突破冥照境的反噬,如同在神魂上篆刻的往生录。
“道尊不可!“青面鬼使突然拽住他的衣袖,黑袍下露出森白指骨:“玄穹大帝的帝棺正在瑶池下沉睡,那些圣地残党要用百万生魂......“
舟楫破水的声响吞没了后半句警告。百夜垂眸看着掌心浮现的《阴符经》残页,焦黄的纸面上“黄泉借命“四字正在渗血。这是他在九幽最深处找到的至宝,亦是鬼道抗衡天道的根基。当引魂舟穿过阴阳交界的刹那,虚空突然传来清越剑鸣,沉睡在碎星海深处的神帝佩剑太荒竟自动示警。
暗紫色的忘川水开始沸腾,无数白骨手臂破浪而出。这些被无相鬼侵蚀的渡魂者残骸,指甲缝里还嵌着生前佩戴的宗门玉牌。百夜并指为剑在虚空画符,魂液随着手势凝成度厄境特有的往生咒,正要镇压邪祟时,西南天际突然亮起九星连珠的异象。
青面鬼使的罗盘轰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在空中拼出骇人卦象。百夜望着逐渐成型的血色星图,终于明白瑶池残境现世的真正含义——那三百具冰封仙子,正是玄穹大帝复活所需的九阴命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