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善后

西门庆羞愤欲死,恨声道:“打得好!有本事你将我们都宰了,否则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是怎么也想不通,武松怎么就敢掀桌子的。按常理等他说完那句话,他不是应该低声下气来求自己的吗?

叶东升连忙冲着西门庆使眼色,“可不敢这么说,都是误会……”

几十个仆役武松浑没放在眼中,他思考的是这件事情到底如何善后。

真一口气都宰了,先不说武松压根就不是这个性子。在梦里他都是只诛首恶,其余莫问的。也就是最后心灰意冷、看淡世情之后,才屠了张都监满门。

此时他胸怀大志,又怎肯为了西门庆而前功尽弃?

可要是就这么轻轻将他放了,西门庆又不会善罢甘休,此事当真进退两难,一行人就这么在偏厅僵持住了。

武松心内焦躁,脚下加重了几分力道。匕首在西门庆腿上一戳,痛得他杀猪般惨叫起来。

“你要死要活?”

西门庆兀自硬气,不肯求饶。

叶东升擦了擦额头冷汗,战战兢兢道:“要活!要活!”

武松扫了他一眼,“你做得他的主吗?”

“做得……做得……”

“好!你先叫他们退下去,我有话说。”

见西门庆还在装死,叶东升急得一跺脚,“贤弟啊,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服个软,把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武松一只脚怕不是有千斤重,西门庆感觉喘气都难,“你们……你们都下去……”

一众仆役潮水般退去。

武松斜了一眼那两个女子,“你们也下去。”

等人走后,西门庆道:武都头千万饶我这一回,我再……再不敢了……”

“起来说话。”武松收回脚,坐回凳子。“我知道在阳谷县,你们手眼通天。等我出了这个门,必然想法子炮制我。如今这事情若要善了,你们两个都要留些把柄在我手里。”

“不知道是什么把柄?”叶东升隐隐有些不安。

武松心中已有良策,吩咐道:“嗯,叫人先取笔墨来。”

等取笔墨的空隙,西门庆撕下衣襟将腿伤裹了。并不去看武松他们二人,只望着门口怔怔出神。

少时笔墨取来,武松将桌案扶正,一把就西门庆按到桌旁,“我说你写。”

西门庆满腔屈辱,化作笔走龙神:

“谨呈义兄晁盖足下:

阳古县西门庆再三拜上梁山晁盖大头领哥哥,去岁蒙兄不弃,与我结为兄弟,弟铭感五内。

听闻现今哥哥兵强马壮,小弟不胜欣喜之至。

小弟虽有些产业,却禁不住官府时时盘剥。愿散尽家财,跟随哥哥左右。随书附赠黄金百两,望讫回复!

弟西门庆泣血奉书。”

等他写罢,武松看了一遍,将其纳入怀中。又要县尉叶东升,将信的内容改了一改,也写了一封。

至此武松心内稍安,他也不急着走,笑道:“小弟如今盘中匮乏,一事不烦二主,烦请西门大官人借些花用。”

西门庆忍气吞声叫人取来百两纹银。武松看也不看,冷笑一声,“阳谷县谁不知道西门大官人豪奢,就借百两纹银,忒不爽利。拿一百两黄金过来,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叶东升连连给西门庆使眼色,想要他答应下来。西门庆气得呕血:敢情不是拿你家的钱。

最后无法,又包了一百两黄金过来。

武松笑呵呵的接过包袱,顺带手将桌上的银子也包了,这才扬长而去。一路视西门庆府里的仆役如无物。

西门庆恨得咬牙切齿,“这厮如此张狂,早晚落在我的手里。”

叶东升眼神冰冷,“且让他得意两天,以后有的是他哭的时候。真以为凭一封书信就不敢动他吗?”

“兄长打算怎么做?”

“你且附耳过来……”

…………

不提二人密谋。武松出了西门庆的府邸,堪堪走到门口,就见刚才席间那两个女子急匆匆朝他奔来。

她们二人一见武松上马要走,双双跪于武松马前,不住磕头哀告,“求武都头千万救我们二人一命!”

来历不明的女子,武松哪里理会得许多,催马只要走。踏雪神驹,扬起前蹄,朝二人当头踩去。

两名女子全不理会,哀哀戚戚,只顾一个劲地啼哭。

武松一勒马缰,呵斥道:“找死吗?”

那年龄小些的女子,抬头望向武松,脸上满布泪痕,“小女子以为都头是一个英雄,没想到见死不救,与西门庆是一丘之貉。姐姐我们走,不必求他。若那西门庆再用强,到时候大不了一头碰死。”

说罢扶起另一名女子,往府内而去。那年纪稍大些的女子,一步三回头,频频回顾武松。

“罢了,反正已经将人得罪狠了,也不差你们两个。”

武松跳下马来,一手提溜一个,将二人丢上马背,然后再翻身上马,三人共骑一骑,连夜出城去了。

到了金山村,将黄金白银并那两名女子一股脑丢给哥嫂。自到鲁智深、杨志歇宿处商议。

“听兄弟这般说,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当务之急是要将那西门庆、叶东升暗通梁山的罪名坐实了。”

鲁智深智慧不缺,一句话就点明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武松忙问,“怎生个坐实法?”

“这段时日二龙山陆续来了两百多名兄弟,如今正在山中修建大寨关隘。明天杨志兄弟偷偷领几十个会骑马的兄弟下山,趁这几日三五个一伙混进城里。”

“咱们都扮做梁山来人,专程下山与西门庆那厮沟通的。等弟兄们都进了城,我领一路人马控制住西门庆,杨志兄弟领一路人马控制住叶东升。看到火起,二郎领士兵前来剿贼。”

杨志答应了一声,道:“我明早就去山中准备。”

武松沉吟道:“果然好计!若是再冒充晁天王给他们写两封回书。我来个人赃俱获,想来也能立些微功。”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

正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两方人马各自绸缪,都要看到底谁家计谋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