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归乱世

公元190年,南阳郡,袁氏府邸。

袁夙睁开眼时,头痛得像被重锤敲过。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异乎寻常,低头一看,身上裹着一件华丽的锦袍,袖口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还系着一块雕龙的玉佩。他愣住了,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耳边隐约传来低沉的风声和远处模糊的喧哗。

“这是……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却低沉而陌生,带着一股不属于他的傲气。他皱起眉,试图回忆,却只记得自己在现代的书房里,熬夜翻着一本关于三国历史的旧书,困倦得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可现在,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帐内的烛光昏黄,映照出一片奢华却陌生的景象。低矮的木案上散落着几卷竹简,旁边搁着一柄镶玉的佩剑,墙角堆着几个金光闪闪的酒盏,墙上还挂着一幅墨迹未干的山水画。袁夙慢慢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不真实感。

他试着站起身,却差点踉跄摔倒,脚下的靴子厚重而硬挺,显然不是他习惯的运动鞋。他扶住案几,稳住身形,目光落在一旁的铜镜上。借着微弱的烛光,他走过去,低头一看,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棱角分明,眉宇间透着几分骄奢,眼角却带着一丝疲惫。

“袁术?”袁夙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捂住嘴。他盯着镜中的自己,心跳加速。脑海中,一股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混乱而清晰。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细细梳理这些信息。

公元190年,南阳郡,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前夕。他,袁夙,不,袁术,是袁氏家族的次子,南阳太守,手握富庶之地,负责为讨董联盟提供粮草支援。历史上的袁术,很快就会因为克扣孙坚的粮草而引发众怒,导致联盟内讧,最终一蹶不振,甚至在几年后自立为帝,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袁夙睁开眼,目光变得锐利。“不能让那件事发生。”他低声道,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定。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适应这个新身份。现代的他是个历史爱好者,熟读三国,对袁术的失败了然于胸。现在既然穿越到这个关键节点,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他慢慢坐回案几前,拿起一卷竹简,摊开一看,上面写着南阳近期的粮草库存和人口数据。他眯起眼,心中开始盘算。南阳郡沃野千里,人口众多,是个绝佳的根据地,但袁术此前的骄奢淫逸已经让部下离心,府库虽丰,却管理混乱。他得尽快扭转局面。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轻而急促。袁夙抬头,一个侍从掀开帷幕,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主公,纪灵将军求见,说有军情禀报。”

“让他进来。”袁夙放下竹简,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威严而自然。他知道,纪灵是袁术麾下的忠将,虽然头脑简单,但忠诚可靠,是个可以倚重的人。

帷幕被掀开,纪灵大步迈入。他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身披重甲,腰间佩刀叮当作响。他单膝跪地,瓮声瓮气道:“主公,孙坚派人送信来,说前线粮草不足,催咱们赶紧支援。他还说,若再拖延,怕是要坏了讨董的大事。”

袁夙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案几,心中飞快盘算。孙坚此时正屯兵鲁阳,距离董卓的前锋部队最近,粮草需求确实迫切。历史上的袁术,正是借此机会克扣粮草,想逼孙坚俯首称臣,结果反倒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袁夙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纪灵身上,缓缓开口:“粮草不能扣。”

纪灵一愣,瞪大了眼睛:“主公,您不是说要攒着粮草,等诸侯打得两败俱伤,咱们再捡便宜吗?”

袁夙暗骂袁术的短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推开木窗,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他眺望远处灯火闪烁的南阳城,低声道:“纪将军,你觉得孙坚是那种会轻易低头的人吗?”

纪灵挠了挠头,似乎没反应过来:“孙坚?他不是挺猛的吗?听说他打仗不要命……”

“正是因为他猛,才不能逼他。”袁夙转过身,目光沉稳,“若咱们克扣粮草,他宁可投奔别人,也不会向我屈服。讨董是眼下的大事,若联盟内讧,董卓得利,咱们谁都捞不到好处。”

纪灵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主公的意思是?”

“不仅不能扣,还要多给。”袁夙回到案几前坐下,拿起一枚玉佩把玩,“派人告诉孙坚,我袁术愿与他结为兄弟,共讨国贼。此外,再送他五百匹好马,十车皮甲,让他知道我的诚意。”

“五百匹马?”纪灵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主公,这可是咱们骑兵的家底啊!”

袁夙抬起头,目光如刀,直直地看着纪灵:“纪将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孙坚若能打赢第一仗,我的面子也大了,诸侯谁敢小看我袁术?”

纪灵被这番话震住了,张了张嘴,最终抱拳道:“主公英明!我这就去办!”

“慢着。”袁夙叫住他,语气缓和了几分,“派人去库房清点一下,粮草和马匹务必在天亮前准备好。孙坚那边等着急用,别拖延。”

纪灵重重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袁夙靠在案几上,长出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头痛稍稍缓解了一些。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他拿起地图,摊开在案几上,借着烛光细细研究。南阳郡地处荆州北部,北接洛阳,东邻汝南,西靠长安,战略位置极佳。但眼下,讨董联盟才是重中之重。他得确保孙坚在前线站稳脚跟,同时稳住袁绍的猜忌。

正想着,帷幕再次被掀开。这次进来的是杨弘,袁术的首席谋士。他年过四十,面容清瘦,眼神深邃,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一进门便拱手道:“主公,老臣听闻您要大肆支援孙坚,心中有些疑惑。”

袁夙示意他坐下,微笑道:“杨先生有话直说。”

杨弘也不客气,坐下后直言道:“孙坚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若粮草充足,他未必能成大事。若支援过度,反倒让他坐大,对主公未必是福。”

袁夙心中暗赞,这老家伙果然有眼光。他点头道:“先生说得有理。但眼下讨董是首要大事,若联盟内讧,董卓得利,咱们谁都捞不到好处。孙坚若胜,我袁术的名声也能水涨船高。至于他日后是否坐大,那就看咱们的手段了。”

杨弘眯起眼,沉吟片刻:“主公之意,是要借孙坚之手立威?”

袁夙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鲁阳一线:“不错。孙坚若能击破董卓前锋,咱们就能趁势占据更多地盘。董卓一乱,长安可图,荆州可取。杨先生,南阳虽富,却非长久之地,咱们得放眼天下。”

杨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头道:“主公高见,老臣受教。只是,袁绍那边……”

“袁绍?”袁夙冷笑一声,“我这位兄长优柔寡断,又好大喜功,眼下他忙着当盟主,顾不上我。但日后,他若察觉我的野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杨弘点头:“主公所言极是。袁绍麾下谋士众多,田丰、沮授皆非易与之辈,咱们得早做准备。”

袁夙拍了拍地图,语气坚定:“讨董只是第一步。我要让南阳成为天下粮仓,让诸侯都来求我。到那时,袁绍又能奈我何?”

杨弘不再多言,起身告退。袁夙独自站在帐中,目光落在地图上。夜深了,南阳城渐渐沉寂。他披上一件披风,走出府邸,登上城墙。远处,星光点点,隐约可见鲁阳方向的烽火。他双手扶着城垛,低声道:“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袁术这张牌不好打,但我有现代人的脑子,总能翻盘。”

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袁夙站在城头,目光深邃。他知道,明天一早,粮草车队将启程前往鲁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