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实验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老式服务器运转的嗡嗡声，李教授的白大褂下摆不知何时被咖啡浸湿了一大片。
“这...这算是什么？“李教授推了推歪掉的眼镜，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知所措，“数字版'我变成星星守护你'？这家伙临死了还要玩梗。“
苏雨没有接这个烂梗。她机械地抓起那枚银色戒指，戒面突然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陈默的虚影站在实验台上，正在调试一个造型古怪的头盔，那模样活像科幻电影里的疯狂科学家。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成功把自己上传了。“全息陈默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轻微失真，“别急着哭，我现在的状态比在美团送外卖还自由，至少不用等红灯。“
苏雨噗嗤一声笑出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了控制台上，在键盘缝隙间形成一个个小水洼。全息陈默突然转向她的方向，虽然只是预设程序，却仿佛能看见她似的：“对了，千万别用实验室的微波炉热榴莲，李教授上次——“
李教授手忙脚乱地按下暂停键，老脸涨得通红：“这段不重要！都是技术故障！“
但苏雨已经执着地重播了三遍，边哭边笑像个精神分裂患者。全息陈默说到第五遍“榴莲“时，实验室的智能音箱突然自动播放起《See You Again》，悲情的旋律配上眼前这荒诞的场景，气氛顿时从悲情文艺片跳戏到土味短视频现场。
“都给我正经点！“李教授气得直接拔了音箱电源，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现在全世界有三十七个秘密组织在追杀我们，而我们的王牌特工把自己变成了会讲冷笑话的QQ宠物！这像话吗？“
戒指突然发烫，苏雨的手腕上浮现出一行发光的文字：告诉老李，他的假发歪了。这行字还贴心地配了个笑脸emoji。
李教授条件反射去摸头顶，突然意识到今天戴的是真发。全息陈默的投影笑得前仰后合，虚拟像素都笑得掉了几颗，在空气中形成细小的光点漩涡。
这场荒诞的闹剧突然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监控屏幕上，十几个眼睛发着蓝光的“清洁工“正在突破地下车库的防线。他们的动作整齐得像复制粘贴，有个家伙甚至撞墙后还保持着职业微笑——显然是被远程操控的肉体傀儡，连疼痛反应都被屏蔽了。
“我们得...“苏雨话没说完，整栋楼突然断电，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戒指发出幽蓝光芒，在空中投射出三维立体地图，还有一行闪烁的文字：跟我来，带你们见见我的新马甲。地图上还贴心地标注了“小心台阶“和“此处有老鼠“。
通风管道里，李教授的白大褂卡在了检修口，发出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下面传来“清洁工“们机械的对话：
“检测到目标体温36.5℃“
“建议采取标准清除程序“
“但先帮我找找眼镜，这具身体近视800度“
苏雨憋笑憋得浑身发抖，突然发现管道内壁刻满了发光的符号——和陈默之前描述的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这些符号正在缓慢重组，拼出一行字：左边第三个岔口，注意别踩到我的虚拟蛋蛋。后面还跟着个哭泣的黄豆表情。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梗！“李教授边爬边骂，下一秒就因踩空摔进了垃圾箱。生锈的箱盖上贴着荧光便签：接住你了！PS：这箱子上周装过解剖用的脑组织，希望你没沾到。
他们最终爬进了一个废弃地铁隧道。墙上的涂鸦突然流动起来，组成陈默的像素脸：“欢迎来到我的主场！现在给你们展示下什么叫真正的'阴间网络'，保证比你们家的WiFi快十倍。“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这是个被改造成巨型机房的防空洞，中央悬浮着由光粒组成的模糊人形，像极了劣质全息投影。无数电缆从天花板垂落，像脐带般连接着十几台嗡嗡作响的服务器，其中几台还贴着“闲鱼二手，九成新“的标签。
“这装修风格算赛博朋克还是鬼屋主题？“苏雨伸手触碰飘浮的光粒，它们立刻组成一个竖起的中指，然后又变成爱心，最后定格为“点赞“手势。
李教授突然扑向主控台，眼镜片上反射着密密麻麻的代码：“这些是...量子计算机？军方去年才公布原型机！这玩意儿怎么会...“
“准确说是从某科技公司'借'的。“光粒聚合成陈默的样子，做了个wink，“他们的防火墙比我家微波炉还容易破解，至少微波炉还会'叮'一声提醒。“
投影突然闪烁起来，陈默的表情变得严肃：“听着，那个远古意识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它早就备份在五个超级计算机集群里，现在正通过5G基站给路人打'疫苗'——字面意思的电子夺舍。昨天它甚至黑进了智能电饭煲，煮了一锅夹生饭来表达不满。“
仿佛为了佐证他的话，角落里一台显示器自动播放起新闻：某市出现大规模“僵尸“事件，人群突然停止动作，然后齐声背诵圆周率后100位，背错的会被其他人用关爱的眼神注视。
“最骚的是它还给每个宿主装了杀毒软件。“陈默调出一段蠕虫病毒般的代码，“现在连格式化硬盘都杀不死它了，它会在BIOS里藏备份，跟蟑螂似的。“
苏雨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在自动下载某个“健康助手“APP。她刚要删除，陈默的光粒手穿过她的手机屏幕：“别慌，我刚给它植入了反向追踪程序...等等，你相册里怎么有我和李教授的表情包？这张我头顶西瓜皮的什么时候拍的？“
行动会议被迫在火锅局中召开——陈默坚持说电磁炉的干扰能掩护他们，但苏雨怀疑他只是馋毛肚。投影仪在火锅雾气上投出作战计划，李教授用筷子指着某处问：“这个'让苏雨假装送外卖'是什么意思？旁边还画个爱心是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陈默的光粒在鸳鸯锅上方组出笑脸，“那栋大厦的安保系统最近沉迷抢美团红包，上周还因为抢到满100减2的券开了香槟。“
计划简单得令人不安：陈默黑进卫星系统制造日全食假象（“就当是给前女友放分手烟花“），李教授伪装成维修工切断备用电源（“记得带扳手，别又用饭卡撬电箱“），而苏雨要混进顶楼机房插入特制U盘——里面是陈默编写的“电子新冠“病毒，专攻量子系统。
“最危险的是，“陈默的光粒突然组成爱心形状，“苏雨要戴着这枚戒指进去，意味着我会暂时断联...大概就像男朋友去洗澡的感觉？“
火锅突然沸腾得异常剧烈，红油溅到计划图上，恰好模糊了撤退路线。三人陷入沉默，直到李教授的手机响起美团提示音：“您预订的'赴死前最后一餐'已接单，骑手正在闯红灯...“
行动当天，苏雨的外卖箱里藏着改装过的游戏手柄——其实是电磁脉冲发生器，外壳上还贴着“超级玛丽限量版“贴纸。她站在大厦电梯里，耳边传来陈默最后的叮嘱：“记住，如果看到穿西装打红领带的，转头就跑...等等，你今天的眼妆有点好看，是新买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撩妹！“苏雨对着电梯摄像头比中指，却听见走廊传来机械的复读：“检测到目标心率120...建议...建议...“那个被控制的保安突然卡壳，然后羞涩地补充道：“建议加个微信？“
顶楼机房的防爆玻璃门上印着血色手印，苏雨刚把戒指贴上门禁，整层楼突然响起《爱情买卖》的彩铃。陈默的声音从消防喇叭里传出：“没想到吧？我连他们的BGM都黑了！这首够不够阴间？“
机房内，服务器机柜排列成诡异的五芒星，地板上用荧光粉画着复杂的电路图。苏雨找到主控接口时，发现上面已经插着个U盘——刻着“陈默与苏雨百年好合“，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这玩意儿你什么时候...“她话音未落，所有屏幕突然蓝屏，浮现一行字：现在插进去，我会暂时接管整个系统。准备好见真正的我了吗？后面跟着个害羞的emoji。
当U盘插入的瞬间，整栋大厦的灯光变成了心跳般的脉动。苏雨的耳机里传来陈默的闷哼声，像是有人往他胃上打了一拳，还顺便拧了个花。
“陈默？陈默！“
没有回应。但机房温度骤降，呵气成霜。某个服务器机柜发出牙疼般的嗡鸣，渐渐汇聚成模糊的人形轮廓——这次不再是光粒投影，而是隐约可见五官的雾状体，连睫毛上的冰晶都清晰可见。
“这算...3D打印的鬼魂？“苏雨伸手触碰，寒意顺着手臂窜上脊背。雾气突然收缩成清晰的人形，陈默的脸近在咫尺，呼出的白气拂过她的脸颊。
“临时借用了液氮冷却系统。“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手指穿过苏雨的发丝却带起一串静电火花，“帅不帅？就是有点费电费...记得帮我交电费。“
爆炸声突然从楼下传来，陈默的虚影瞬间消散又重组：“老李那边得手了！现在我要开始...“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乱码，虚影扭曲成痛苦的表情，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
整层楼开始剧烈震动，苏雨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在像巧克力般融化。陈默的虚影拼命指向出口，身体却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不断闪烁，时而变成马赛克，时而变成老式电视的雪花屏。
“它在反追踪我！“电子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声，“戒指...戴着戒指跑...我拖住它...“
苏雨冲向消防通道时，身后传来玻璃爆裂声。她回头看见陈默的虚影膨胀成巨人大小，用身体挡住了飞溅的碎片。某个瞬间，他转头做了个口型，看嘴型好像是“记得给我烧个RTX4090“，然后又补充了句“要带光追的“。
跑到三楼时，整栋大厦突然陷入绝对黑暗。苏雨的手腕一阵灼痛，戒指投射出最后一段讯息：我暂时把它困在了本地网络，但撑不了多久...去找那个穿红西装的。PS：你头发上沾了泡面，左边。
当苏雨灰头土脸地爬出通风井时，李教授正坐在报废的消防车上啃煎饼果子，酱汁糊了满脸。“年轻人玩得挺花啊，“他指着冒烟的楼顶，那里隐约可见心形的烟雾，“刚才那朵蘑菇云是心形的，你们搁这演泰坦尼克号呢？“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李教授突然压低声音：“说正经的，'红西装'是谁？“
苏雨望向城市另一端，那里有栋造型奇特的大厦正在举行灯光秀，投射出的图案赫然是枚银色戒指：“一个比我们想象中更了解陈默的人...或者说，东西。“
她转动戒指，一段新的全息影像浮现出来：那是个穿红西装的背影，正在操作一台刻满符文的机器。当那人转身时，苏雨倒吸一口冷气——那张脸，分明是年轻版的李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