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花溅泪

  • 拈花问鼎
  • 凤轻
  • 2606字
  • 2025-04-07 17:00:06

在谢家上下满怀怒气寻找谢梧的时候,她正坐在京城最有名的满庭芳喝着美酒,听着京城第一琵琶大家的绝妙琴音。

满庭芳是近五年整个京城名气最大的瓦舍,舍中歌舞、杂耍、说书、皮影、木偶、乃至六博等各种文雅玩意儿不一而足,可说的上集各种娱乐为一体的所在。

而这其中,最令人称道的便是满庭芳的当家,京城第一琵琶大家花溅泪。

传闻她不仅貌若天仙,更天生一双妙手,一曲琵琶声惊为天人,就连宫中的皇帝太后也曾召她入宫弹奏,与京中不少权贵也颇有交情。

只是她身为满庭芳的当家,平时鲜少在人前露面,也只有偶尔兴之所至才会亲自出面弹奏一曲,更是引得京城的文人雅士纨绔公子们倾慕向往。

铮铮琵琶声从后院的妙音阁传来,有数次想要求见花溅泪而不得的纨绔公子含酸道:“也不知是什么贵人,竟能让花大家亲自为他奏曲?”

坐在他身侧的女子眉眼含愁,幽幽暗道:“公子这是嫌弃阿缭了?若如此,阿缭走便是,往后再无颜见公子了。”

说罢当真掩面起身就要走,那公子连忙将人拉住,“好阿缭,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花大家琴艺高标绝世无双,这满京城谁不想听她亲弹一曲?”

阿缭这才抬起头来笑颜如花,“这倒是,哪日我的琴艺若得花姐姐五成,也心满意足。”

“阿缭的筝也是京中一绝,令人闻之忘俗啊。”

妙音阁里,谢梧早换了一身装扮。

一袭白衣,长发高束,原本白皙细腻如玉的肤色和精致眉眼都做了修饰,就连眼下那点朱砂痣也消失无踪。

她慵懒地斜靠着身后华美软榻,手中端着一只白玉杯,好一副绝世翩公子模样。

这样妙到巅峰的易容术,哪怕最亲近的人在跟前也难以辨认。

琵琶声落,谢梧笑道:“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花当家这曲中有杀气。”

红衣女子抱琴起身,走到她跟前笑道:“两年未见,公子倒是不如从前会说话了,白费我亲自为你奏这一曲。”

谢梧起身睨她道:“你自己心不平,还怪我不会说话?”

红衣女子微微抬眼,一双媚眼中光华流转有风情万种。

“是公子此番入京暗怀杀意?还是溅泪曲中有杀意?”

阁中安静了片刻,谢梧轻笑一声,随手将酒杯放到一边道:“罢了,人在屋檐下,得罪了花当家若是被赶了出去,可就丢脸丢到家了。”

花溅泪轻哼一声,道:“属下何敢?”

花溅泪随手将琵琶放到一边,从身侧的柜子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谢梧,“公子想要的都在这里面。”

谢梧接过来打开,一目十行地将信里的内容扫过,随手将纸笺揉在掌心,片刻后纸笺化作齑粉从指间漱漱落下。

“这几年辛苦你了。”谢梧望着花溅泪轻声道。

花溅泪轻笑道:“这是什么话?若不是遇到公子,我如今还不知流落在什么地方受人磋磨折辱,哪里有如今的风光自在?”

谢梧道:“当初你入京之时我承诺过,五年之内必助你报仇雪恨。”

花溅泪一怔,眼底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时间到了?”

谢梧微微点头,道:“时间到了。”

“好!”花溅泪猛地起身,在厅中来回走动了两圈,才似乎重新平静下来。再看向谢梧时一双美眸却已经泛红。

“需要我做什么?”花溅泪问道。

谢梧道:“易安禄身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又是皇帝的心腹亲信权势滔天,你什么都不要做,需要时我自会通知你。你若暴露了身份,整个满庭芳的人都会被牵连。”

花溅泪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点头道:“我明白,我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忍一些时候。”

谢梧坚定地道:“相信我,三个月内,我必让你看到结果。”

花溅泪重重地点头,望着谢梧的眼中满是感激和信任,半点也没有人前长袖善舞风情万种的模样。

当年她遇到公子的时候,她还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而她却容貌俱毁浑身是伤,被卖进最低贱的窑子,因为连番逃跑几乎被打死。

她本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父母膝下仅有她和姐姐两个女儿,一家人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和乐融融。八年前还是东厂提督的易安禄外出办差时看中了她姐姐的美貌,当地官员为了讨好易安禄派人强抢了姐姐去侍候一个太监。

三天后,姐姐被一张草席裹着送了回来,母亲当场被气得吐血而死,父亲想要与东厂的人拼命,被一刀砍了脑袋。

易安禄手下的人又将她献给易安禄,她在挣扎中用头上的铜簪刺伤了易安禄,然后毁了自己的容貌,痛骂易安禄是猪狗不如活该断子绝孙的阉贼。

易安禄恼羞成怒,命人将她卖到最低贱专门接待底层粗人的窑子里。

她在一次逃跑时被抓住打得几乎没命,挣扎着倒在路过的公子的马车前,这才被救了下来。

公子为她治伤,将她带回了蜀中,又治好了她的脸,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四年前,她主动请命到了京城。

不仅是想要为家人报仇,更是想要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对了,公子让我这几年盯着英国公府,近日终于有了动静。”花溅泪很快整理好了情绪,重新在谢梧跟前坐了下来道。

谢梧挑眉道:“英国公府这几年一直风平浪静,最近突然有了动静?”

花溅泪点头道:“大约半个月前,英国公府夫人樊氏让人送了一封信去城南的铁门巷。”

“那是什么地方?”

花溅泪道:“那里挨着新郑门,与外城的花子巷就一门之隔。那一带是整个京城三教九流各种行帮闲人汇聚的地方。那英国公夫人也算是官宦出身,之前从未与那里的人有所牵扯,突然让人送信去那里作甚?”

谢梧问道:“信送给谁了?”

花溅泪道:“送去铁门巷底一家叫顺风楼的客栈了。那客栈什么生意都做,背后是六合会,里面的人警惕性也很高,没有查到信到底送给谁了,我只能让人一直盯着那家客栈。”

“我原本想从送信那人口中探探消息,但先前公子说不要打草惊蛇,只得暂时作罢。”

谢梧笑道:“知道是谁送信就行,你让人继续盯着那地方,英国公府的事我来。”

“公子真要回英国公府?”花溅泪蹙眉,有些不赞同地道:“英国公府那一家子恐怕没几个好东西,这些年也没见他们找您。公子还没回去呢,谣言就传得满天飞!”

“这次你倒是冤枉她们了。”

“怎么会?谣言大半都是从英国公府传出来的。”花溅泪不觉得自己冤枉人了。

谢梧道:“英国公府那些人巴不得我悄无声息地没了才好,怎么会想要传这种谣言?”

“嗯?公子的意思是?”

“信王、秦牧。”

“信王?他传这谣言做什么?”

谢梧悠悠道:“自然是为了让人知道,他是被迫不得不再娶谢家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大小姐的。”

花溅泪脸色顿变,咬牙道:“无耻!”

秦牧这是不仅要左拥右抱,还想要将所有的恶名都让别人承担!

谢梧安慰道:“急什么?秦牧这人……总以为天下都是傻子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他这点把戏骗骗信王妃和樊氏还差不多,想要骗英国公还差得远呢。”

花溅泪皱眉道:“英国公会站在公子这边吗?”

谢梧垂眸,“那就要看秦牧和我谁的筹码更多了。”

花溅泪张嘴又想骂人,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片刻后,门外响起了满庭芳管事的禀告声,“当家的,锦衣卫沈指挥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