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赵璐璐的过往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救护车稳稳停在了天海市中心医院急诊大楼门口。

后门猛地被拉开，一股更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早已等候的医护人员推着平车冲了上来。

“伤者，男性，二十岁左右，左手锐器贯穿伤，失血较多，现场已做初步止血包扎！”随车医生快速交接情况。

秦观被迅速转移到平车上，推着往急诊抢救室飞奔而去。

林可儿踉跄着跟在后面，脸色比秦观好不了多少，惨白一片。

急诊室灯火通明，一片忙碌景象。

穿着白大褂的急诊医生快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秦观的伤处。

“嘶——”

看到那依旧嵌在手掌中的水果刀柄，医生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周围血肉模糊，虽然经过包扎，但依旧触目惊心。

“快！准备清创！生理盐水，碘伏，纱布！”医生语速极快地吩咐。

护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家属在外面等一下！”一个护士拦住了想要跟进去的林可儿。

林可儿扒着门框，泪眼婆娑地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心都揪成了一团。

“医生……他……他会没事的吧？”她颤抖着声音问那个拦住她的护士。

护士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别太担心，医生会尽力的。看伤口位置，得赶紧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

没过多久，医生走了出来，神色凝重。

“伤口需要立刻处理，防止感染和进一步损伤。”

“现在，马上带他去做个X光检查，加急！看看刀尖的位置和深度，有没有伤到重要的神经和血管！”

医生看向林可儿：“你是他女朋友？你陪他去！快！”

“好！好！”林可儿连连点头，赶紧跟上再次被推走的平车。

X光室外，等待的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林可儿双手合十，不停地默念着：“一定要没事……一定不要伤到神经……”

终于，门开了。

医生拿着刚出来的X光片，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他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真是万幸！”

医生转向林可儿，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片子看了，刀尖很险，但万幸中的万幸，避开了主要的神经和重要的血管！骨头也没事！”

林可儿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巨大的惊喜让她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呜……”

“后续只要把刀取出来，做好清创缝合，好好休养，恢复应该不是问题。”医生继续说道，“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去手术室，打麻药，拔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凌厉的风。

“小观！小观怎么样了？！”

丽姐冲了过来！

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惊恐和泪痕，显然是一路飙车赶来的。

当她看到平车上脸色苍白、左手依旧缠着厚厚纱布但能隐约看到刀柄还在的秦观时，整个人晃了一下，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小观……”她扑到平车边，声音哽咽。

“丽姐！”林可儿赶紧扶住她，“医生刚看完片子，说……说没伤到神经！骨头也没事！马上就去手术拔刀！”

听到这个消息，丽姐那紧绷到极点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没伤到神经就好……就好……”她喃喃着，看着秦观，心疼得无以复加。

医生在一旁道：“人现在要送手术室了，你们在外面等吧。”

看着秦观被推进手术室的大门，丽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转过身，扶着墙壁，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那股女强人的冷静和锐利，在极度的担忧后，慢慢回到了她的眼神里。

恢复，只要能恢复就好！

她看向同样惊魂未定的林可儿，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后怕：“可儿，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为什么会这样？！”

林可儿把刚才在学校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又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那个中年男人是冲着赵璐璐去的。

丽姐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冲着璐璐来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那个男人是什么人？跟璐璐有仇？”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情恐怕不简单。

手术室的灯亮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待，永远是是那么的漫长而折磨人。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轻松。

“手术很成功！”

丽姐和林可儿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他怎么样？！”

“放心吧，”医生说道，“刀已经顺利取出来了，清创缝合也做完了。就像X光显示的那样，运气非常好，没有伤到重要的神经和肌腱。之后只要好好静养，按时换药，避免感染，手部的功能恢复不会有大问题。”

听到“恢复不会有大问题”这几个字，丽姐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落回了肚子里。

林可儿更是激动得捂住了嘴，眼泪再次滑落，这一次，是喜悦和后怕交织的泪水。

“不过，”医生补充道，“伤口比较深，恢复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左手不能用力，需要绝对静养。”

“钱不是问题！”丽姐立刻接话，斩钉截铁。

“医生，请务必安排最好的病房，单人！最好的护理！一切都用最好的！他不能再受一点委屈了！”

那语气，不容置疑。

医生点点头：“好的，我们会安排。”

秦观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麻药劲还没完全过去，人还在昏睡中。

看着他被纱布严密包裹，吊在胸前的左手，丽姐和林可儿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很快，秦观被安顿进了医院的VIP单人病房。

环境确实好了很多，安静，整洁。

丽姐和林可儿刚帮着护士把秦观安顿好，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门开了，赵璐璐站在门口。

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丽姐……可儿……”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愧疚。

“我……我做完笔录就马上赶过来了……”

“秦总……秦总他怎么样了？”

她的目光落在病床上昏睡的秦观，以及他那被层层纱布包裹的左手上。

只看了一眼，赵璐璐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呜……秦总……”

她几步冲到床边，看着秦观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只受伤的手，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

“都……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秦总就不会……”

巨大的内疚和后怕，让她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

赵璐璐的哭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内疚和恐惧。

“都……都是我的错……呜呜……”她趴在床边，肩膀一抽一抽的，瘦弱的身体仿佛随时会垮掉。

巨大的自责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如果不是她，秦总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时，病床上的秦观，眼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视线还有些模糊，但他意识清醒了不少。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赵璐璐。

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不小心牵动了左手的伤口，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璐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醒来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璐璐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又惊又喜：“秦总！你醒了！”

秦观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动作有些迟缓，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轻轻放在了赵璐璐的头顶。

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他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傻丫头，哭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温和。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秦观看向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尽管脸色依旧苍白。

“我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挨这么一下，总比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细皮嫩肉地扛一刀要好吧？”

这话带着一种混不吝的调侃，却也透着实实在在的保护意味。

赵璐璐听到这话，眼泪掉得更凶了，汹涌而出，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后怕都哭出来。

但同时，她又忍不住“噗嗤”一声，带着浓浓的哭腔笑了出来。

“都……都这样了，你还开玩笑……”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用手背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也许是巨大的冲击和秦观此刻的温柔，让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拘谨。

不知不觉间，那个略显生疏和敬畏的称呼“秦总”，已经悄然消失了。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寻求安慰的小妹妹一样，望着秦观，轻声叫了一句：“秦观哥哥……”

这声“秦观哥哥”，带着依赖，带着亲近，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愫。

站在一旁的林可儿，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疼秦观，也心疼赵璐璐。

但当她听到这声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的“秦观哥哥”时，她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微微一动。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拂过心尖，带来一丝微痒，也带来一丝警惕。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观，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只是温和地看着赵璐璐。

又看了一眼哭得眼睛像熟透了的桃子一样的赵璐璐，林可儿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很细微，但确实存在。

不过，她很快压下了这丝异样，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秦观安抚地又拍了拍赵璐璐的头，示意她别哭了，然后缓缓收回了右手。

他的眼神变得严肃了一些，不再是刚才那种轻松的调侃。

“璐璐，”他看着赵璐璐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刚才那个拿刀冲过来的中年男人……”

他顿了顿，观察着赵璐璐的反应，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清晰：“你认识他？”

这个问题一出，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又凝重了几分。

赵璐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她的眼神开始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秦观的目光，似乎在犹豫什么。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站在旁边的丽姐，也皱紧了眉头，锐利的目光落在赵璐璐身上，显然也在等待这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恐怕牵扯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赵璐璐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他可能是我爸那些债主派来的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难以启齿的屈辱。

这个猜测，显然在她心里盘旋了很久。

“我爸……他……”赵璐璐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以前做生意，失败了……欠了好多好多钱……”

“是融资……跟很多人借了钱……数目很大……”

“然后……他就跑了……丢下我和我妈，一个人跑到国外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赵璐璐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林可儿和丽姐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赵璐璐的眼泪再次决堤，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些债主找不到他……就天天来找我妈……逼债……恐吓……”

“我妈……我妈她受不了那种压力……被人逼得……实在活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哽咽，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和泪。

“从……从楼上跳下去了……”

“什么？！”林可儿再也忍不住，失声惊呼出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狠狠攥住了！

璐璐……平时那个看起来有些乐观，但技术一流、学习刻苦的璐璐……

她的身上……竟然发生过这么可怕、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父亲欠债跑路，母亲被逼跳楼？！

这简直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她怎么从来……从来都不知道？！

林可儿看着赵璐璐那张泪水纵横、写满痛苦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眼眶也瞬间红了。

“璐璐，你……”林可儿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她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连她都瞒着？

赵璐璐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又心疼又带着一丝责怪的林可儿，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也带着浓浓的歉意和苦涩。

“可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你是个特别好的人，很善良，很热心……”

“如果……如果我早告诉你这些，以你的性格，肯定会想尽办法帮我，会为我担心，会替我难过……”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哽咽：“我……我不想麻烦你……我不想把这些黑暗的东西带给你……”

“我也不想麻烦任何人……”

“我的学费，还有基本的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晚上或者周末，偷偷接一些编程、做网站、修电脑的外快赚来的……”

“我想靠自己……把大学读完……”

“我想……活得像个正常人……”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秦观和林可儿，眼神倔强又脆弱。

秦观静静地听着，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沉重，再到此刻的理解和动容。

他看着眼前这个用瘦弱肩膀扛起一片崩塌天空的女孩，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同情，有敬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惜。

重生一世，他见过太多人情冷暖，更能体会赵璐璐这种看似坚强下的无助和骄傲。

他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沉寂。

“我明白。”秦观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他看着赵璐璐，眼神温和而坚定。

“你做得很好了，璐璐。”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