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冰室育苗

姜南的指尖还停留在冰凉的青铜器件上，指腹传来的寒意直透骨髓。城门开启时带起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发丝上瞬间结了一层细密的冰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厚重的狐裘斗篷上已经落满雪花，在幽蓝的冰光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萧景瑜站在她身侧三步之遥，左手始终按在剑柄上。他左臂那道诡异的蓝光伤痕在幽暗的冰窟中忽明忽暗，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冰层折射出妖异的蓝芒。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细小的蓝色纹路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先找能落脚的地方。“姜南压低声音，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成霜，又迅速消散在刺骨的寒风中。她环顾四周，冰窟顶部垂落的冰锥如同利剑般指向地面，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你的伤需要处理。“

萧景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剑尖轻轻划过地面，在晶莹的冰层上留下一道细痕作为标记。突然，他的身体一晃，左臂的蓝光骤然暴涨，皮肤下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蓝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他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在接触到冰冷空气的瞬间凝结成冰。

在古城西北角，姜南发现了一处天然的冰缝。她蹲下身，脱下手套，将裸露的掌心贴在冰面上。刺骨的寒意立刻顺着指尖蔓延，但在冰层深处，她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就像寒冬里将熄未熄的炭火。

“这里有地热。“她的声音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颤。取出随身携带的青铜碎片，她开始小心地凿开冰层。每一次敲击都激起细碎的冰屑，在空气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随着冰层变薄，下方传来汩汩的水声，温热的雾气从缝隙中升腾而起。

萧景瑜忍着伤痛，用剑鞘帮她扩大洞口。温泉水涌出时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在冰面上蜿蜒流淌，所过之处冰层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缓缓融化，露出下面黝黑的土壤。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这是...“姜南捧起一抔湿润的泥土，指尖传来熟悉的颗粒感。她轻轻揉搓，黑色的土壤从指缝间滑落，在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火山灰土。“她想起在青禾庄改良过的凶地土壤，两者的质地几乎一模一样，都带着特有的疏松感和淡淡的矿物气息。

她从空间法器中取出备用的麻布，厚实的布料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僵硬。将麻布铺在温泉周围吸收热量后，又用青铜器件碎片做支架，巧妙地搭建起一个简易的保温棚。冰层间透明的石英晶体被嵌在顶部，让天光能够透入，在棚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试试这个。“姜南取出珍贵的寒玉麦种，小心地埋入湿润的土壤。麦种入土的瞬间，她胸前的玉佩突然发烫，烫得她胸口一阵刺痛。《农书笔记》在意识中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新的文字：

「极寒育种法补充：地热需维持在三十七度，温差不可超过五度」

姜南皱眉，取出随身携带的温度计。黄铜制成的仪器表面已经结霜，她轻轻呵气融化冰晶，看到指针指向四十二度。温泉水的温度太高了，她需要调节。思索片刻，她从空间取出几个陶罐，装满晶莹的冰雪后沉入温泉中。陶罐表面的釉彩在热气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每隔一个时辰要更换一次。“她向萧景瑜解释，手指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寒冷中而变得通红，“这样才能保持恒温。“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窟中回荡，带着些许空洞的回音。

深夜，姜南正在记录麦苗的生长情况，羊毫笔尖在纸上留下细小的沙沙声。突然，她听到冰层传来细微的“咔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击冰面。她警觉地抬头，看见冰墙后有几个模糊的黑影在移动，轮廓在扭曲的冰层折射下显得格外诡异。

萧景瑜无声地来到她身旁，剑已出鞘三分，锋利的剑刃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两人借着温室的微光，看清了那些黑影的真面目——十几个身着太子府服饰的侍卫，正用特制的青铜工具在冰墙上挖掘。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工具与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为首的侍卫摘下兜帽，露出布满靛青色疙瘩的脸庞。那些疙瘩如同蟾蜍背上的毒腺，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姜南倒吸一口冷气，是金蟾死士！他们的手指关节异常粗大，指甲呈现出不健康的青黑色，正在小心翼翼地切割一块嵌在冰墙中的青铜板。青铜板上的纹路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与姜南手中的青铜碎片如出一辙。

姜南的玉佩突然发烫，她急忙用手按住，温热的玉面紧贴着掌心。就在这时，她不小心踩碎了一块薄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冰窟中格外刺耳，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死士们齐刷刷地转头，他们的眼眶中没有瞳孔，只有两点幽蓝的火焰在跳动，如同两簇来自幽冥的鬼火。姜南的心跳几乎停滞，她看到那些死士的嘴角开始扭曲，慢慢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们的牙齿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舌尖分叉，如同毒蛇的信子。

危急时刻，萧景瑜一把拉过姜南，带着她滚入一条隐蔽的冰缝。锋利的冰碴划过他们的衣物，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血痕。死士们的脚步声在头顶回荡，伴随着利器刮擦冰面的刺耳声响，如同指甲划过琉璃。

“他们在收集水车零件。“萧景瑜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姜南的耳畔。他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蓝色的液体滴落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腐蚀出细小的凹坑。“太子在拼凑完整的控制装置。“

姜南突然发现冰缝深处有微弱的蓝光。她小心地爬过去，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在那里，埋着一套完整的青铜管道系统，管道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管道中流动的蓝色液体粘稠如蜜，在幽暗的环境中泛着妖异的光芒，与荷花那些孩子的蓝血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姜南的声音发抖，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又消散，“他们用孩子的血做水车燃料。“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陷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痕迹。

萧景瑜一剑劈开冰面，寒光闪过，露出管道连接的终端——一架微型水车正在缓缓运转，齿轮咬合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更可怕的是，每个齿轮间都缠绕着细小的骨头，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森白的光。那些骨头纤细脆弱，明显属于孩童。

“那些失踪的孩子...“萧景瑜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

就在这时，温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人回头，看见他们精心培育的寒玉麦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翠绿的叶片迅速变得枯黄，然后诡异地泛出蓝色，最后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姜南扑向麦田，膝盖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冰面上。她抓起一把土壤，发现其中渗出了诡异的蓝色液体，粘稠的液体从指缝间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她胸前的玉佩疯狂闪烁，玉面上的文字不断变换：

「警告！龙脉污染扩散，浓度89%」

萧景瑜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有人来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的变化。

冰窟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让冰层微微震颤，细碎的冰晶从顶部簌簌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浮现，铠甲上覆满冰霜，在微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寒芒。腰间佩剑的纹饰若隐若现，剑鞘上的龙纹与萧景瑜的佩剑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