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亲蚕之礼

北郊安定门外，宏大威严的方形祭坛通体由青砖铸就，象征天圆地方，五行之木，而高耸的九级台阶之上，先蚕氏之神位庄严矗立。

在经历一天休整之后，蒋王妃身着华贵翟衣，头戴凤冠，以最饱满的姿态来到北郊蚕坛。

全城九成百姓都围在了外坛之外，而内坛只有女性，只有尚仪局的女官和文武大臣受获封号的诰命夫人。

在女官的陪同和众多诰命夫人的簇拥下，蒋王妃拾阶而上，此刻其心中唯有虔诚祈愿。

古之礼仪虽然看起来繁琐，但是当真正进行的时候，那种厚重的历史底蕴，那种庄严的使命感也会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所以很多关键礼仪的繁琐其实是非常必要的。

蒋王妃步踏九级台阶，周围舞乐奏响《贞和之曲》，在见到先蚕神氏之神位后，蒋王妃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举止得体无有一丝不妥。

接着其拿出帛书开始宣读祝文:

“太后蒋氏昭告于先蚕之神:

惟神肇兴蚕织，衣泽万方。

兹以季夏，躬行采桑之礼。

仰祈灵贶，佑我蚕事，茂衍丝枲，以给祭服，以衣苍生。

谨以制帛牲醴，式陈明荐。尚飨！”

一声“尚飨”，蒋王妃将写满祈愿的帛书扔入火堆，周围女官也一起开始投掷其他祭品，蕴蕴清香自祭坛传自四方。

以祭坛为中心，所有人由内而外一层接一层齐齐跪拜叩头。

百姓之本唯农与桑，这殷殷期盼，苍天可知？

焚烧祭品之后，蒋王妃来到蚕坛东北方向具服殿，她要在这里把礼服翟衣改换成桑女的鞠衣。

而改换之后，蒋王妃虽少了雍容华贵，却多了几分和蔼可亲。女官们手捧采桑钩与盛桑框带着蒋王妃与一众诰命夫人来到东南侧的桑园。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劝课蚕织”，蒋王妃接过女官的金钩，其余诰命夫人依据品级或持铜钩，或持木钩，开始采桑。

蒋王妃非常熟练地采下九片桑叶，根本不需要其他人辅助，甚至还热心地想帮助其他人，要不是礼节约束只能采九片，她说什么也得过把手瘾。

而其他诰命夫人也受礼节约束采摘数量逐级递减，没一会儿众人便完成了任务，笑容洋溢在每个人脸上。偶尔做这么一件事，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只是就在她们兴致盎然地采摘桑叶时，清宁宫的张太后却是面色扭曲，她癫狂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那贱人没死？噬心蛊呢？巫祭骗我？容姑？容姑呢？”

就在她暴怒地寻找容姑之时，朱厚熜悠然踏入清宁宫，其两根手指之间正夹着一枚凶厉的蛊虫不停撕咬，只是蛊虫与手指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膜，完全无法造成伤害。

“你是在找它吗？”

朱厚熜带着噬心蛊直面张太后，张太后瞳孔骤缩，心神一滞。她呆滞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触碰到它？”

“你是想问它为什么不钻进朕的身体吗？”

朱厚熜审视地看了看张太后，又看了看噬心蛊，忽然两指一夹噬心蛊被撵成齑粉。

“原来你不是此蛊的主人，那留着它也没什么用了。”

噬心蛊被灭的那一刻，张太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她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

朱厚熜怅然叹道:

“你终究是我大明的太后，朕不会为难你。”

朱厚熜转身离去，而随之离去的还有清宁宫中的所有太监宫女。

从此张太后只能孤老宫中，若敢再有动作，掌握证据的朱厚熜随时都能重提旧案，将其打入深渊！

离开之后，黄锦不解地问道:

“主子为何不继续审问一番？武宗皇帝的死可是蹊跷得紧。”

朱厚熜闻言默然良久，他看向远处正在举行的亲蚕礼幽幽道:

“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而且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查，谎言所带出的只会是骗局……”

话音未落，朱厚熜眼神变得凌厉无比，语气森然道:

“湘西生蛮，巫蛊之术，倒是好手段！等日后朕倒是想好好见识一番！”

“主子息怒，这些土蛮不通教化，让锦衣卫收拾他们就行了。”

黄锦急忙劝阻，这蛊虫可是吓了他一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什么他也不能让朱厚熜犯险。

而朱厚熜听罢却是严肃地反向下令道:

“不！让锦衣卫千万不要踏入生蛮区域，这玩意不是他们能对抗的。”

先是白虎，又是噬心蛊，朱厚熜推测这个世界的深山老林或许有类似于洞天福地的存在。

里面应该有不少残留灵气，孕育了诸多奇特之物，但是这些生物应该不能轻易离开出生之地。不然就会因缺少灵气而沦落凡尘。

这噬心蛊若是没有人血维持分分钟就得自己完蛋。

所以普通人不适合进入那种地方，除非是派大军围剿，以势压人，以量取胜。

“锦衣卫只需在外围区域观察即可，不需要进去查探，待朕平定朝纲，到时大军压境，他们也就无处躲藏了。”

朱厚熜再次告诫一声，让黄锦重视，无谓的牺牲没有必要。湘西生蛮的排外性众所皆知。

除非派人在湘西传承几代，不然根本不可能取得生蛮的信任，锦衣卫贸然进入其中只有一个下场，那就被杀！

听到朱厚熜连声警告，黄锦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不再坚持拿人命去作试探。

而在北郊外亲蚕礼也接近尾声，蒋王妃等人带着采到的桑叶来到西北侧的蚕室，早已准备好的蚕妇接过桑叶走向蚕室。

至此亲蚕礼基本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蒋王妃亲自设宴犒赏大明境内有名气的蚕农，以鼓励农桑，垂范天下。

一场亲蚕礼，让朱厚熜之生母广为人知，不管礼部官员如何看待，至少在民意这块是一点异议都没有。

百姓的思想很简单，马皇后亲自开创的亲蚕礼，那能主持这礼节的不是皇后就是太后，谁有其他意见？

不过就在京城附近的百姓热闹之时，山西省内的百姓更加“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