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就是想......想摸摸看......

“林昭……”陈安低着头,靴尖反复碾着地上的碎石,声音细如蚊呐,“我...我不想调去三队了。”

陈杨舟眉头一皱,下意识按住腰间佩刀:“怎么?他们欺负你威胁你了?”

“不不不,不是不是!”陈安连连摆手,然后挠了挠头道:“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们队头出手,我就死了。”

见陈杨舟沉默,少年又慌忙补充:“当然要不是你及时出手,队头他也死了。我只是、只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噗——”

陈杨舟看着少年那一脸认真又纠结的样子,突然笑出声,“随你高兴。”

“真的?”少年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终于卸下重担,“一起共过生死后我才发现,他们就是嘴上不饶人,心肠热乎着呢!不像你们三队,除了郑队头是老兵,咱四队的除了我是新来的,难免会有些误会。”

陈杨舟望着少年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少年顿时僵成了木桩,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虽然不去三队了,但我们还是可以结拜的。”

“好啊。”陈杨舟收回手,嘴角噙着笑。

月色如洗,两道人影在营帐背风处相对而立。

陈杨舟取出一个酒碗,刀锋在指尖轻轻一划,血珠便顺着掌纹滚入碗底。陈安有样学样,却因紧张割得深了些,疼得龇牙咧嘴。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

“我林昭——”

“我、我陈安。”少年声音发颤,不知是疼的还是激动的。

“在此立誓——”

“今结为异姓兄弟,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

“天地作证,山河为盟——”

“若有违此誓,天人共戮!”

酒碗在月光下划出半弧,二人仰头痛饮。

陈安被呛得直咳嗽,半口血酒喷在衣襟上,活像吐了血。

结拜仪式刚毕,陈安有些扭捏地看向陈杨舟。

陈杨舟被他那目光恶心到了,连声说道:“有话直说,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

陈安挠着脸,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我就是想......想摸摸......”

“摸什么?”陈杨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

陈杨舟带着陈安往林子深处走,鞋底碾得枯枝“咔嚓”作响。

“想摸铁骨就直说!刚才那眼神,还以为你想摸老子呢!”她没好气地弹了下陈安脑门。

“我呸!”陈安揉着额头跳脚,“你当我是那姓范的啊?”

陈杨舟没好气地看了陈安一眼,随后看向林子身处,“铁骨……”

但是这次怎么呼唤,小家伙都没有出来。

陈杨舟心里空落落的,虽说早想让这小家伙回去,但真的回去了,还是有些伤心……

“大哥……”陈安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口,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雀跃。

少年纤长的手指指向不远处那块青灰色的巨石,“你看,那是不是铁骨?“

陈杨舟听到这话,猛地抬头。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狼正躺在巨石上,背对着二人,尾巴“啪啪”拍着石头,活像个赌气的小媳妇。

“好你个没良心的!”陈杨舟抹了把眼角,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叫你半天装聋是吧?”

狼尾甩得更响了,但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陈杨舟半蹲在铁骨面前,诚挚道歉:“对不起,铁骨。你若真不愿回去......那便不回去了。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乱跑。”

毛茸茸的耳朵尖抖了抖。

陈杨舟低头把额头抵上狼首,这是她们主仆二人最常做的姿势。

铁骨终于转过头,冰凉的鼻尖蹭过她湿润的脸颊。

“来。”陈杨舟朝陈安招手,“让这傻狼认认人。”

少年屏息靠近,伸出的手微微发颤。

铁骨琥珀般的眸子在月光下流转,缓缓凑近嗅了嗅。

“记住了,这是咱家老三。”陈杨舟挠着狼下巴,“和阿旭一样。”

少年没有注意到陈杨舟的话,只顾着抚摸狼头上的绒毛。

铁骨突然舔了下少年掌心,惊得少年“嗷”地缩手,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另一边,京城御书房。

烛火摇曳,兵部尚书何通捧着加急文书的手微微发抖:“各方运往石门关的粮草均遭劫掠,唯独从乐安府出发的那支队伍安然无恙。”

“再运!孤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搅弄风云。”

“臣...遵旨。”

“乐安府的督粮官是何人?”

“范瀚文……是范大人的子侄。”

“传孤口谕。命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粮草平安送至石门关。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臣遵旨。”

五日后,运粮队。

范瀚文收到消息后立马将几名队头和陈杨舟召集到主帐营内。

“距石门关尚有五日路程,但各路军粮都出了些岔子。官家传来死令,这批粮草若有闪失,咱们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不如沿途募兵?多些人手总是好的!”有队头提议。

“不可!敌暗我明,焉知新兵不是豺狼?”

范瀚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四叔赠他的“升迁贺礼”。原以为是趟镀金的闲差,哪想到会这般凶险。

而站在帐尾的陈杨舟则微微蹙眉。

北渊使团才递了和书,各州府都在裁撤边军,怎会有人会对粮草起异心?

若是只有他们运粮队出问题也就罢了,别队也出了问题就大有问题了。

范瀚文的目光越过摇曳的烛火,落在帐尾那道清瘦的身影上:“林昭,这几日,你贴身护卫。”

“是。”陈杨舟抱拳领命。

之后帐营内又针对戒备之事探讨许久……

待众人散去,陈杨舟快步追上郑三。

“队头,你说这石门关是不是……”陈杨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郑三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几日除了行军,让张虎他们几个也加强操练,提升一下战斗力。”

“好。”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陈杨舟心中默默计算着即将到来的第三次“钻心蚀骨之痛”。

“大人,我肚子不舒服,可否告假一夜?”陈杨舟抱拳道。

范瀚文看着她那冷汗淋漓的样子,终是挥了挥手,“去吧。”

陈杨舟如释重负地离开主帐,而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独自一人默默忍受着那难以言喻的痛苦。

陈安则默默在外围守着,生怕被人发现。

突然,“沙、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逼近而来。

陈安猛地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月光而来。

“郑队头,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