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证明未来

周不易进入校门。

本来这门口受到了感召的众人是想要张灯结彩、夹道欢迎的，但周不易拒绝了这些琐事，以精神匮乏为由，直接缩回了宿舍。

现在，外面如何天翻地覆，皆是和他无关。

他推开老旧的门，没洗漱，直接枕在了床上，他强迫自己兴奋的精神消停下来，让斑杂的情绪失去支撑。

远处的校园中人声回响，众人如同鹌鹑般叽叽喳喳，声音遥远、不刺耳，但说什么又听不清；周不易拉了条毯子盖在身上，蜷在被褥中，温暖而舒适，直到安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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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还是那个熟悉的世界。

就像是前几次到访一样，低沉的天空、腐败的血肉，寂静的雾气中淌着悲怆的风，似乎，周围没有太大的变化。

周不易略微思考，感到有些困惑。

如果这个世界是千年后的预演，那么他这只时间上游的“蝴蝶”扇动了翅膀，提前公布了完美的凝气丹，那未来的世界的修仙者应该更多？污染应该更严重才对？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周不易眉头微挑，难道之前的猜想是错误的？两个世界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这，这可是件好事！

“对了，关键的信息。”周不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寻找此行的目标。

“9号实验室”设立在这片废墟之上，众人的居所也是在这些废弃教室中。自从之前他苏醒意识之后，没了那些盲目自杀的举动，师妹自然也不用再束缚他了。

周不易出了原教室，行在长廊上，血肉封堵了过道，他学着师妹的样子，拿起房间中的红烛，然后身体微微鞠躬。

完成上述这些，血肉们也做出了回应，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通往了另一间教室——师妹的实验室。

周不易快步跑了三两下，等他赶到门口时，还是老样子，师妹在进行实验，背对着他，用着之前没用完的灵石；

听到这头的响动，师妹先是耳朵抽了抽，然后嫩白的双耳上就染上了层绯红的血色。

师妹知道是谁来了，但是她不敢回头，只是轻轻招呼了声：“师兄，你醒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这小丫头还在为当日之事纠结。

周不易见怪不怪了，他径直走到实验桌前，昨日离梦时，那丹方是交给师妹保存的，现在他径直拿起了那桌上被小心折叠起来的纸页。

他沿着折痕将其展开，这心思不可谓不激动。

如果两个世界处于同一时间线，上游影响下游，那么现在完美“凝气丹”的创造者应该是……

周不易的视线落在了丹方的最下面，那里有一串名字——【马明远】

这字迹没有任何更改删除的痕迹。

哈！居然一切都没有改变。

之前的想法被否定，周不易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完成了证明！

不管这个糟糕的世界是怎么回事……至少，这里不是他那个世界的未来！

二者只要失去联系，那么一切都可以否定；“叠川市的地震”、“造化天君的诞生”以及“灵气污染”，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至于同名同姓的问题，谁知道喃！这里弄不好就是个平行宇宙。

周不易甚至过于欣喜，高兴地抱起师妹。

没有主动反抗的后者当然不知道这师兄又发什么癫了！之前她对师兄“主动告白”、“关押囚禁”后，她以为师兄是恼了她了，这一连高冷地看了数天丹方，对外界不闻不问；而至于当下，自家师兄似乎又太过热情了。

索性，就在她这手足无措的时候，她想起了导师当日的嘱托——让她给师兄找一门适合的保命之法。

这功法她几天前就找到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她每次想主动提及，看师兄在那么认真背丹方，又不好意思打扰。

现在，她总算是找到机会了。

她怯懦地开口：“那个，师兄能先把我放下来吗？一起去操场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眼下周不易心情大好，放开师妹，应了。

二人说着离开了实验室，通过红烛穿过血肉遍布的回廊，沿着血肉所指引的道路，来到了操场。

这操场中的布置与现实中的无二，远处黏糊糊的看台、近处被血污覆盖的巨大石碑，地上都是些枯死的血肉，或许它们本身就是这个状态。

师妹站在石碑的阴影下，开始了……脱衣服。

嗯？又脱！

周不易想到了上次的糟心事情。

这次似乎也和上次一样，轻薄的衣裳从师妹的身体滑下，那单扇巨大的羽翼舒展，她整个人变得虔诚、圣洁、绝美。

操场上弥散着腥臭的风，开阔地上的血肉就像是血月下的鬼影重重。

二者互相衬托。

师妹态度柔弱，她从翅膀的缝隙中拿出了一册书卷，这书被她保存得很好，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体温。

书？周不易想到了导师前几天所说的功法之事。

师妹进入正经状态，脸上就没半点怯懦之色了：“之前，老师不是让我给你找修炼的功法吗？师兄的体质特殊，与我不同。”

“现阶段导师希望快速提高师兄的实力，但速成的法门多半会损伤根基。世间万物一饮一啄，想要弥补这个缺陷，就必须调用大量资源。与此同时在这个世界，作为资源的‘灵气’是被污染了的……”

任何功法想要满足时间短、根基厚、资源少这三个条件都是不可能的，这三项优势就像是“不可能三角”，顶多出现其中两者。

话到此处，师妹言语轻柔：“不过，师兄是个例外，你可以无视污染，所以特别适合这法门。”

师妹指着书上如泼墨般的两个大字——《大衍》。

“炼体的法门分为内法、外法，前者重心，后者重巧。”

“师兄要在短时间内进步，后者自然是最佳之选。大衍，这法门诞生于七百年前，是最早的炼体外法之法，创造这个法门的武圣是最早开始接触炼体的修士，功法在于拟化万物、模仿万物。”

“这里地方足够宽敞，我为你展现一二。”

说完，师妹脚尖一点，收起羽衣，一跃到了石碑之上。

或许讲解功法到了她的擅长之处，语气也没刚才那么怯懦了，她解说：“外法《大衍》一共有九门，每一门都有自己独特的作用，但九门也有难易区别，今日我先教你第一门，也是最简单的，名为：衍兽。”

“师兄请看，衍兽共十二式。”

只是一瞬之间，师妹躬身，四肢着地如同猎豹，她猛然向前狂突，身形一阵模糊，顷刻之间便到了视线的尽头；而后她双手高举，猛砸地面，大地震动不朽。

“鼠窜！”

“牛斗！”

“虎啸！”

“猪吞！”

……

月下，师妹身影迅捷，时而腾空、时而奔跑，她放弃了自身的优势，但光是那手掌扇出来的狂风，就将这操场、石碑上腐烂的血污一同吹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刚柔并济，阴阳化衍。

周不易几乎看花了眼，大衍！衍兽——模仿的是十二生肖的特点。

当他的视线无意掠过石碑之时……

嗯？等等！这是？

理智又让他将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在师妹的冲击下，这石碑清除血污之后，和现实中育林中学里面的那纪念碑实在是太像了。

育林中学的那块，是创办学校之初弄的。

由富商们投资，其上会镌刻名人和其对叠川市的贡献，经历了数十年的更替，这里已经成了个精神符号。

而吸引周不易的是这石碑下面的最后一行字——【周不易，“凝气丹”初始丹方创立者。】

他一眼扫过，视线便再也挪不开了。

怎么会？关键的信息怎么会藏在这里？那个丹方里面的是什么？

周不易牙床发颤，身子颤抖。

这行字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师妹，你认识这个人吗？”他已经无心在看《大衍》的演示了。

师妹有些疑惑，几步凑了过来。

她看着【周不易】这三个字，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

“有些印象，《造化天君传》中曾提到过。”

“在天君成道之前，叠川市诞生过一位‘仙道的炼丹天才’，就叫这个名字——周不易。只是后来，这个片区发生了一场地震，在这次灾难中对方陨落了。”

“仙道凝气丹最起初的丹方就是他弄的，不过后续被一位叫‘马明远’的修士给传承记载了下来。”

原来【马明远】是传承者。

之前的疑问得到了解释，仅是片刻，周不易的大脑就被杂乱的想法淹没，他现在口中无言的重复着一个可怕的定论。

原来过去真的会影响未来！

未来已经被证明了，这里所记录的一切都会按照“剧本”发生：叠川市因为地震而沉没、造化天君从三百万人血肉枯骨中诞生。

不行，必须改变。

庞杂的思绪弄得周不易瞬间无法言语，师妹这头以为师兄不喜欢这个【周不易】，投其所好，于是就附和骂上了几句：

“也好，周不易这个混蛋死的早。”

“要是让这种祸害再活久一点，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乱子，说不定还要出一位‘炼丹天君’。”

嗯？周不易回过神，别骂了！别骂了！

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确实不是太好。

但他又不能反驳，这心情怪怪的，只能强行岔开了话题：

“师妹，我们还是继续演示《大衍》吧！”

“哦！好的。”师妹是很听师兄话的。

接下来的操场中，少女专心致志地演示，甚至额头都滚落了香汗；

周不易虽然视线瞧着这处，可思绪早已在别地了。

眼下，两个世界的因果关系已经证明，梦境就是现实的未来，司凝凝就是未来的造化天君。

所以，周不易必须阻止她。

可说得轻巧，又该如何阻止呢？

现代社会，他是不可能杀之以绝后患的；也不可能因为别人以后要犯罪，现在就先杀人，搞什么预防性犯罪……

还是他自己跑路，丢下叠川市不管不顾？

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