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堂内,齐夫人见老太爷迟迟未归,急得来回踱步。
“香楠!老太爷怎么还没回来,你去芷兰苑瞧瞧,可是还没出来。”
齐夫人刚说完,又觉不妥,“记住,要悄悄地,别被芷兰苑的人发现了,瞧完立刻来回禀。”
谁知香楠刚出未名堂的门,便瞧见老太爷提着医箱往未名堂来了。
“爹,你可算回来了。”齐夫人上前,殷勤的接过医箱,小心翼翼的问,“那丫头,可答应了?”
老太爷不答,反问她,“你想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儿媳自然是盼着她答应的。”她讪讪一笑,“有了季家的助力,我齐家定能重回庙堂,重回京城。”
“你清楚就好!”老太爷一声轻哼,将齐夫人吓得如筛糠一般,“我还以为你过惯了乡下的安生日子,忘记我们为什么会回来。”
“儿媳不敢忘。”
当年新帝登基,将朝中旧部肃清大半,一时间大臣们人人自危,幸运的被贬斥回乡,更多的则是流放下狱。
就在此际,恰逢太老夫人病逝,老太爷顺势急流勇退,一纸奏书辞官致仕,直言要为亡妻丁忧便领着一家老小回了老家养老,保全了齐家清名。
“不敢忘?若是你真不敢忘,又怎会对季霄如此懈怠!”苍老的声音里带上了几丝阴沉,眼眸看向齐夫人,好似一把弯刀,下一秒锋利的刀尖就会朝向她,剜下她几片肉来。
“儿媳。。儿媳只是。。。”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们,我何尝不想他们能幸福。当初齐鸿喜欢私塾先生的女儿,他身为我齐家的嫡长孙,娶了这么个门第不显的长孙媳,即便我心内不喜也认下了。”
“齐骛自降身份,非要嫁到林家那样的商贾人家,你们怕我不同意,直到换了庚贴才来知会我,我可有埋怨过你们?”
“之前也就罢了,我们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机会,可今时不同往日。季家是最好的踏脚石,踩着他们,齐家顷刻便能一步登天。踏上京城的大门!”
老太爷幽幽道,“到那时,我看谁还敢对齐家不敬。”
“告诉齐鹤,不论他是虚与委蛇还是真情实感,必须要将季霄死死捏在手里。”
齐夫人打了个激灵。
齐鹤是齐二郎的名,若非顶重要的事情,老太爷是不会轻易唤的。
“季家传到季霄这里也算是到头了,我们要趁着季家还有点用处,尽快回京。”
“初一的婚礼不必改动,一切照常。”齐老太爷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上双眼不再理会齐夫人。
齐夫人被一番训斥哪里还敢多说半字,只得点头应下,默默退了出去。
季霄病情好转后,为了躲三天两头来一次的齐夫人,一直连院门也不敢出。
今天经过齐老太爷这一遭,可算是能光明正大的外出走走了。
鹿潭镇的夏季炎热,尤其到了雨季时,热气混杂着稀疏小雨,就连吹过的风都不觉舒畅。
即便是只着薄衫居于廊下,季霄也还是闷出了一身汗来。
秋露跟霜凝一人拿着把竹丝扇扇得都快冒烟了,季霄也觉不出一点凉意来。
“姑娘今日为何要答应齐老太爷?”秋露问她,“姑娘不是不愿与齐二郎君成婚吗?”
“我不愿又有何用?”季霄道,“老太爷说得对,这事由不得我们做主,不论这婚礼办或不办,在陛下眼中我与齐二郎都已是夫妻了。”
“不如办得风光些,最好能经过有心人的口传进京城,好让陛下知道,咱们季家还是老实忠心的。”
霜凝迟疑道,“姑娘委曲求全,可落到齐二郎君眼里,难免就成了出尔反尔。”
“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不论是出尔反尔还是口是心非,他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又不指着他过日子。”
她不耐烦的摸了摸里襟,只觉手里濡湿一片,心口处燥热难耐,索性将手里的鱼粮往湖里一撒,拍拍手起身,“不玩了,咱们回去吧。”
婚期将近,按照习俗,季霄应该足不出户在屋中绣嫁妆。
可惜季霄于针织女红一窍不通,所以在季霄离家之前,母亲就已经为她备好了一切。
包括各色头面,嫁衣以及粉黛螺钿,甚至还不惜重金打造了一套做工精细的矮几家具。
准备如此妥当,使得季霄待嫁期间简直闲得发慌,每日早中晚的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姑娘,不能再浇了,那些花都被你给浇蔫了。”秋露无奈道。
季霄看着那些耷拉着脑袋的花草,将水壶一放,一言不发的便往屋里走。
“你也真是,姑娘每日待在屋里本就烦闷,那些花草她爱浇便让她浇吧,浇死了咱们再给换批新的就是。”霜凝看着季霄默默待在屋里看书的背影,很是心疼。
抬眼瞥见天上飞着一架燕子风筝。
她灵机一动,冲着屋里道,“姑娘,今日天气好,奴婢们去寻一架风筝来给姑娘玩吧?”
风筝?
季霄抬眼也瞧见了那架燕子风筝,颜色样式都跟寻常的风筝很不一样,五彩斑斓的翅膀上两边各画了一只奔腾的骏马,尾端被涂成了少见的朱红。
飞在半空中,真是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秋霜看出了她的心思,“奴婢们这就去把风筝给姑娘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