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飞龙在天之墨香西域

1

广袤而略显苍凉的疏勒国土地上,王城南的烽燧台宛如一位沉默的守望者,静静矗立在时光的长河之中。

班超换下戎装,身着一袭朴素却坚实的衣衫,身旁是温婉贤淑的妻子阿依慕,两人并肩而立,目光中透着坚定与果敢。

在他们身后,是假司马徐干,这位久经沙场的将领,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闪烁着忠诚与坚毅;锐士田虑、田坎兄弟,身形矫健,浑身散发着英武之气;还有从事甘英,饱读诗书,智慧内敛。

班超微微仰头,望了望有些阴沉却又带着一丝暖意的天空,而后缓缓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握住耒耜的木柄。

那耒耜虽因常年使用而略显陈旧,但在他手中却仿佛被赋予了新的力量。他用力一翻,坚硬的冻土在耒耜的锋刃下被撬起,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大地在低沉地回应着他们的劳作。

阿依慕见状,也轻轻挽起衣袖,拿起一旁的农具,与班超并肩劳作,她的动作虽不如班超那般有力,却也透着一种坚韧与执着。

假司马徐干、锐士田虑、田坎兄弟以及从事甘英等人见状,纷纷效仿,各自拿起农具,加入到这热火朝天的冬播准备之中。

一时间,烽燧台下,人影攒动,耒耜翻飞,尘土飞扬。

屯垦军的将士们,平日里在战场上是英勇无畏的战士,此刻却也都化身为勤劳的农夫。

他们有的挥舞着锄头,用力地翻着土地;有的则弯腰捡起土中的石块,将土地整理得更加平整。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疲惫爬上了他们的脸庞,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希望的快乐。

在这片土地上,每一滴汗水都仿佛蕴含着对未来的期许,每一次挥动农具都仿佛是在书写着新的希望。

他们知道,这片经过他们辛勤耕耘的土地,将在来年春天焕发出勃勃生机,孕育出丰硕的果实,为他们的生活带来新的希望,为他们的使命增添新的力量。

在这充满希望的劳作中,他们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画卷,正缓缓在他们眼前展开。

2

当第一垄春麦在春风的轻抚下,怯生生地破芽而出,那嫩绿的芽尖,宛如大地睁开的眼眸,满是对新生的渴望。

二十名汉屯垦军老卒,他们曾身披铠甲,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如今卸下戎装,执起笔来。在夯土墙上,他们用炭灰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汉家西域,山川日月,辛勤耕耘,春华秋实”十六个大字。

那字迹,虽带着岁月的沧桑,却刚劲有力,仿佛是他们用生命书写的誓言,在春风中熠熠生辉。

“先生!”一群赤脚的疏勒孩童,如欢快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跑来,其中一个孩童高高举起手中沾着葡萄汁液的陶片,上面歪歪斜斜地刻着一个“马”字。

他仰起小脸,满是不解地询问疏勒夫人阿依慕:“怎么我的‘马’字,比热娜的多一横呢!我写错了吗?”那纯真的眼神里,满是求知的渴望。

疏勒夫人阿依慕急忙走上前去,温柔地蹲下身子,耐心地解答孩子们的疑惑。她的声音,如同春风般轻柔,在孩童们的心中播下了知识的种子。

这时,远道而来的于阗国老将尉迟圭,怀抱着三捆竹简,脚步踉跄地走进门来。

羊皮卷轴从豁口的陶瓮里滚了出来,那是班超用五百斤胡椒,从粟特商人处换来的《急就章》等典籍的抄本。

老将军尉迟圭忽然驻足,他的目光落在墙角边正在临摹“忠孝节义”四字的疏勒王阿依慕忠身上。

阳光透过格栅,如金色的丝线般洒落,落在疏勒王阿依慕忠左腕的伤疤上。那里,原本刺着龟兹的狼图腾,如今已被汉字墨迹“忠”字完全覆盖。

那“忠”字,仿佛是一把利剑,斩断了过去的枷锁,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老将军尉迟圭默默沉思,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往昔的回忆,又有对未来的期许,在这春日的暖阳下,交织成一曲动人的乐章。

3

酒窖里,昏黄的烛火摇曳,映照着疏勒王宫酒窖中这充满情谊与故事的一幕。疏勒王阿依慕忠、阿依慕兄妹,有意躲开依恋父母的孩子,与汉使班超围坐一处,把杯畅饮。欢声笑语回荡在这略显幽深的空间,庆祝着平叛得胜后的首个丰收庆典。

阿依慕忠将那把镶满瑟瑟石的华丽匕首缓缓浸入马奶酒中,随着他的搅动,马奶酒泛起层层涟漪,浓烈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仿佛将这欢乐的氛围渲染得更加醇厚。

阿依慕忠目光深邃,带着一丝感慨,将匕首推向班超,缓缓说道:

“世事变幻,人事无常。汉使大人,那年你初到西域,斩我三百亲卫时,可曾料到,今日我们会成为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的异族兄弟?”

匕首的刀刃在烛火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映出三人各具特色的面容。班超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匕首鞘身上新刻的汉字“生死同心,矢志不移”,心中感慨万千。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马奶酒,醇厚的酒香在口中散开,思绪却飘回了往昔。

那时的他,肩负着大汉天子使命,在西域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为了汉朝的尊严与利益,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抉择。

而如今,曾经的对立双方,却能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共同庆祝这来之不易的丰收。

班超放下酒杯,目光坚定地看向阿依慕忠,说道:

“世事难料,但我始终相信,只要心怀正义与善意,就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恨。今日我们能在此把酒言欢,正是这信念的最好证明。”

4

月色如水,洒在巡逻的道路上,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银纱。疏勒王阿依慕忠突然猛地扯住班超的缰绳,那力道让马儿都微微一颤,随后他用力挤开与班超并辔而行的田虑,动作中带着几分豪爽与急切。

他解开皮甲,露出心口处那道陈旧的箭伤,伤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战火与沧桑。

阿依慕忠指着箭伤,声音带着几分感慨与调侃:“汉使大人,这是你初到疏勒时送我的‘见面礼’。本王至死不忘啊!”

接着,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新绣的汉字战旗,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期待:

“现在我倒盼这伤再深三分,好盛住你带来的汉家烈酒,咱们兄弟畅饮一番,大醉不醒,那才叫痛快!”

班超闻言,爽朗一笑,正欲开口,却见锐士田虑抢先调笑起来:

“哈哈,看来大王的酒瘾又犯了。大王何不明说呢?我请司马大人叫阿依慕夫人给你送上一些,让你一醉方休,岂不满意了吗?”

田虑边说边挤眉弄眼,那模样十分滑稽。

他接着又说道:“只怕阿依慕夫人,又要扯住你的耳朵,教训你这个不知满足的酒鬼大哥了!”

阿依慕忠听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豪爽的神情,他佯装生气地瞪了田虑一眼:

“你小子,就会拿本王打趣。本王这点酒瘾算得了什么,倒是你,到时候可别喝不过本王,耍起赖来!”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在这月夜的巡逻路上,他们的笑声如同欢快的音符,打破了夜的寂静,也让这份异族的情谊在欢声笑语中愈发深厚。

5

开春的第一缕暖阳洒在玉门关的城墙上,大汉商队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缓缓走出关隘,踏上了前往西域的漫漫征途。

老驼工阿史那艾瓦精神矍铄,他腰间那串铜铃,经过精心修缮,新簧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新征程的希望。

曾经,这十二连珠铃是预警匈奴、龟兹入侵的“卫士”,每一次急促的铃声响起,都意味着一场生死搏斗的来临。

而如今,它系在满载蜀锦的骆驼脖颈上,随着骆驼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那清脆的铃声,更像是为这繁荣的贸易之行奏响的欢快乐章。

商队一路西行,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鄯善、于阗、疏勒的市集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胡椒秤银的盛况再次重现,那一袋袋饱满的胡椒,在秤杆上跳跃,秤砣稳稳落下,银两的碰撞声清脆作响,仿佛是财富的乐章。

鄯善、于阗、疏勒的军民们,手持雕花陶罐,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争抢着那来自洞庭、杭州的春茶。茶叶在陶罐中翻滚,散发出阵阵清香,那是来自东方的独特韵味,让西域的人们为之陶醉。

而龟兹、大月氏的乐师们,也不甘寂寞。他们手中的镶玉琵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乐师们轻轻拨动琴弦,那悠扬的《广陵散》便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仿佛将人们带到了繁华的东都洛阳。

市集上的人们,无论是商贾、百姓还是士兵,都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忘却了旅途的疲惫与生活的烦恼。

在这片广袤的西域大地上,大汉的商队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带来了繁荣与希望。曾经的战火与纷争,已被这热闹的贸易景象所取代,各民族之间的情谊,也在这一来一往的交流中愈发深厚,共同书写着这和平华章。

6

晨光熹微,洒在重修一新的大汉西域司马府朱红大门之上,镀上一层璀璨的金辉。班超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傲立风沙的胡杨,静静地伫立在门前。他的目光越过门前熙攘的人群,落在那位粟特商人身上。

只见粟特商人双手捧着疏勒都尉黎弇的断刀,那刀身虽已残破,却依然散发着往昔战场上的凛冽之气。他小心翼翼地将断刀放置在崭新的丝绸之上,丝绸的柔软与断刀的冷硬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在诉说着岁月与历史的交织。

不远处,损坏的战刀在熊熊烈火中熔铸,化作十二枚闪耀着寒光的马蹄铁。铁匠们挥舞着铁锤,一下又一下,将马蹄铁稳稳地钉在乌孙使团的马掌之上。马蹄铁与马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向前。乌孙使团即将踏上遥远的征程,带着大汉天子的使命,去往那未知的远方。

风,呼啸着掠过广袤的戈壁,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散班超心中的热血。他脚下的疏勒城砖,曾经浸染过无数将士的鲜血,此刻在晨光的照耀下,微微发烫,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英勇与悲壮。

就在这时,砖缝里一株嫩绿的苜蓿悄然探出头来。它那纤细的身躯,在风中轻轻摇曳,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的根须紧紧攀附着班超甲胄上的汉纹,仿佛在汲取着这古老纹路中所蕴含的力量与信念。

班超缓缓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那株苜蓿。他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坚定,仿佛看到了大汉的未来,如同这株苜蓿一般,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他站起身来,望着远方,心中暗自发誓,定要守护好这片土地,让大汉的荣耀在这西域大地上永远闪耀。

7

夜,深沉如墨,烛泪在龟兹铜灯台上悄然积聚,宛如赤色山峦,在静谧中诉说着时光的凝重。

班超独坐案前,书写奏章,手中紧握着一支裂开的狼毫笔,笔杆上的裂痕仿佛是他历经沧桑的见证。

他凝视着面前的麻纸,笔尖悬停良久,心中满是东都洛阳亲人的模样,思念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

这时,疏勒夫人阿依慕,身着朴素却又不失典雅的服饰,捧着那方磨损的鱼纹砚,莲步轻移,来到班超身旁。

她轻声低语,声音如同夜莺的啼鸣,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动听:

“夫君,‘苜蓿’二字,宜用张骞旧例写法。”说着,她纤细的手指指向龟裂砚底隐约可见的篆文,那是当年博望侯留下的遗物,仿佛带着历史的温度与神秘。

班超微微摇头,目光坚定,蘸取了掺了朱砂的墨汁,说道:

“慕娘不可。今上少年登基,当见英雄血性。爱妻是蛮族女子,不知我大汉尚武规矩。”他的话语中,既有对大汉规矩的坚守,又有对妻子阿依慕的疼爱与包容。

提及尚武规矩,班超的思绪飘远,忽然想起回京报捷的假司马徐干。那与他征战沙场,相依为命多年的战友,一去许久,至今未见踪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让他的心中满是挂念。

班超心绪难平,他撕下战袍衬布,代替奏折,想要将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倾诉其中。鹰隼般的笔锋在布面上游走,突然顿住。

布面上残留的褐斑,那是疏勒都尉黎弇自刎时的血迹,如同一个无声的印记,刺痛着他的心。

铜壶滴漏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仿佛一把无形的锯子,一点点地锯着夜色。

班超心中一动,改用西域常见的胡杨笔,在“臣超顿首”四字里,埋进三粒苜蓿种籽。

那小小的种籽,仿佛是他对大汉未来的期许,对西域这片土地的深情,在这寂静的夜晚,随着他的笔触,一同融入了这奏章之中,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8

沉思一会,班超继续写道:

“臣西域司马超顿首再拜,昧死上言:

臣自永平十六年奉节出关,幸赖陛下威德,诸国稽首。然疏勒弹丸之地,今岁斩获龟兹首级三千,非臣骁勇,实乃汉旗所指,忠魂相随。

都尉黎弇临刃决眦,血沃疏勒城砖;疏勒王忠断腕明志,骨刻生死同轭。此间碧血,皆化苜蓿,日夜滋长于西域风沙。

现将诸事,奏于陛下,请陛下圣裁。

屯田事:

龟兹降卒四百,现已编入赤水河屯田所部。臣令其必日诵《急就章》十字,方可得粟米一合,沐浴大汉文治。

今有战俘名阿史那阿羯者,能书‘锄禾日当午’,且以胡杨炭改龟兹刺青为汉隶‘忠’字。

恳请太常寺赐《九章算术》简十部,以教田亩计量。

四月丙戌,粟特商队携大秦(罗马)金币过葱岭,其上镌暴君尼禄之像。

臣令冶官熔金为箔,裹都护府梁柱,外示怀柔,内防蚁蛀。另于玉门关税关设‘五铢钱鉴’,凡西域流通钱币,须与汉钱同重同声。

今龟兹小儿戏言:‘金不如铜’,盖因五铢钱一枚,可易三枚无花果,大汉恩德教化之至矣。

兵备事:

乌孙所赠四蹄踏雪马,臣择其优者育于天山牧场。然胡马虽骏,不习中原苜蓿。

昔博望侯携归之种,今西域仅存七株。臣斗胆,请发敦煌、酒泉屯田卒各二十人,携关中苜蓿籽种三百石。

此物之要,甚于弓弩,马食苜蓿则蹄铁生光,人食苜蓿则夜目如炬。

吏治事:

于阗汉学堂稚子三十七人,能诵《孝经》者,赏胡椒五粒。今有女童热娜,积椒百粒,换得《诗经》一卷,衣食若干,以谋王化,其父乃昔日龟兹射雕者。

臣愚见,可设‘西域贤良’科,通汉话者许入长安太学就学。胡语胡服不足禁,唯使《论语》与《胡笳十八拍》同奏于市,则王化自成。

臣老迈之躯,唯恐犬马齿衰,不复为陛下守此西陲。今随奏附疏勒河苜蓿籽三升,此籽经战血浸渍,已生异变,子时置于烛下,可见‘汉’字纹路。若得广布中原,则来年青穗出时,万里边疆尽悬汉家灯也。

死罪死罪,臣超顿首顿首。”

9

疏勒河畔的麦浪如金色海洋般翻涌,每一粒麦子都像是被阳光吻过的精灵,闪烁着丰收的光芒。

此时,二十名龟兹战俘身上的锁链,早已被换成了朴素的草绳,那草绳在风中轻轻晃动,仿佛是命运转折的象征。

疏勒老农哈桑,身着粗布衣裳,脸上带着岁月刻下的皱纹,却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他高高举起三穗饱满的麦子,站在龟兹战俘面前,就像一位智慧的导师。

他用那带着浓重乡音的华夏语言,耐心地教着战俘们计数和书写:“三!”那声音,在炽热的热风中,带着一丝颤抖,却也充满了力量。

战俘们用生硬的汉话回应着:“三!”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碰撞、交织,如同初学说话的孩童,带着一丝笨拙,却又满是努力。

一旁的孩童们,看着这新奇的场景,笑着,用细长的麦秆在沙地上划出大写的“叁”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生机。

突然,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战俘,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缓缓跪下。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地上“叁”字的凹陷处,仿佛在触摸着一种全新的、未知的文化。那沙子的触感,细腻而又粗糙,就像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哈桑见状,笑着踢了踢战俘的腿甲,大声说道:

“不是砍你的头,是让你数这个数字!”他一边说着,一边掰开对方攥紧的拳头,掌心里四十颗麦粒,整整齐齐地排成四列,就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在哈桑的悉心教导下,夕阳西下时,龟兹战俘们已经学会了用汉话数到“十”了。

他们的脸上,不再是初来时的恐惧与迷茫,而是多了一份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新生活的期待。他们褪色的狼头刺青上,沾满了金黄的麦芒,仿佛是战俘们与这片土地融合的印记。

有个年轻战俘,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偷偷用石片,刮去了图腾的獠牙。那獠牙,曾经是他身份的象征,是他在战场上厮杀的标志,但此刻,他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舍弃。

或许,在他心中,已经种下了一颗新的种子,一颗向往和平、向往新生活的种子,而这颗种子,将在疏勒河畔的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10

正午的阳关故道上,粟特商队头领托克塔,掏出麂皮口袋里形形色色的各种有趣的玩意把玩欣赏。

他左掌心躺着大秦(罗马)皇帝韦帕芗的金币,暴君尼禄的侧像在驼铃声中泛着冷光;右手指尖拈着的汉五铢钱已磨出铜胎,“五铢”的铭文,却仍清晰如刻。

“听音辨金!”老驼工敲响连珠铃。五铢钱清脆的“叮”声穿透沙尘,惊起落在税关汉旗上的食蜜鸟。

商队少年将金币贴近耳廓:

“提比略金币有海涛声,安东尼金币则带玫瑰香……”他突然噤声,西域司马班超的玄色大氅,掠过税关的阴影,一枚五铢钱正卡在西域司马府门槛石缝中,钱孔里新生着开蓝花的西域苜蓿。

11

此时,班超镇守的疏勒,于阗等西域诸国,渐渐恢复平静。不久,班超终于知晓,天山以北的戊己校尉耿恭,关宠等汉将,直面北匈奴汗国的强大威胁,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岌岌可危,急需朝廷大军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