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暮色像掺了铁锈的墨汁,将飞檐翘角染成斑驳的铜绿色。叶凌霄蹲在“醉仙楼“的飞檐下,指尖摩挲着半块温润玉珏。苏璃月临别前塞进他掌心的物件泛着幽光,边缘云纹与月轮镜碎片咬合得分毫不差,仿佛这玉珏本该是镜框的某处雕花。
“天机阁的钥匙就藏在城南乞丐窝。“混沌元灵的声音混着酒气在识海里打转,灰雾凝成的手指虚点玉珏中央凹槽,“看见这月牙槽没?得用九幽魔血……喂!让你滴血没让你割腕!“
剑锋在掌心轻轻一划,黑红血珠滚入凹槽的刹那,玉珏突然震颤着浮空。青光在空中交织成半幅星图,北斗天玑位赫然标着“醉仙楼“三个朱砂小字。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叮当声里混着沙哑的童谣:“醉仙酿,仙人醉,三碗不过幽冥道~“
叶凌霄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这分明是儿时母亲哄他入睡的调子!
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蹦跳着转过街角,破碗里三枚铜钱撞得叮当响。混沌元灵的灰雾突然炸开:「追!这小崽子身上有素心的胭脂味!」
青石板在脚下飞退,叶凌霄闪身拦住乞丐去路。粗布衣领被掀开的刹那,他僵在原地——脏污的麻衣下肌肤胜雪,小乞丐仰起脸,杏眼里漾着狡黠的水光:“公子摸够了吗?“双马尾从破毡帽里滑落,簪着的桃木花在暮色中“啪“地绽开。
“沐灵儿?“叶凌霄触电般缩手。少女咯咯笑着撕开伪装,鹅黄襦裙下裸足轻点瓦当:“天机阁三千傀儡,恭迎少阁主~“屋檐突然翻转,数百具青铜机关兽破瓦而出,为首的虎形傀儡俯首低吼,兽瞳红光扫过他胸前的月牙胎记:「血脉验证通过,传承者权限开启。」
密室青铜鼎腾起的青烟里,沐灵儿醉眼迷离地趴在鼎沿。酒葫芦指向壁龛中的玉简残卷,她打了个酒嗝:“《天工造化诀》残篇……拿月轮镜碎片来换……“
“你早知我要来?“叶凌霄避开扑面酒气。
“三年前有个戴冰面具的凶婆娘,拿剑抵着我喉咙……“沐灵儿突然翻身坐起,束腰丝带滑落也浑然不觉,“她说'等个胸口带月牙印的傻子来,把烂摊子甩给他'。“
混沌元灵在鼎中幻化出虚影:“冰凰宫的小丫头还是这么不可爱。“灰雾手指戳向沐灵儿眉心,“你师父天机子临终前,是不是给过你……“
“闭嘴!“酒葫芦擦着灰雾耳朵飞过,在青铜鼎上撞出火星。沐灵儿眼眶通红:“再提师父名讳,老娘用三千傀儡把你扎成筛子!“
沉默被青铜虎的低吼打破。机关兽用尾巴卷来泛黄帛书,沐灵儿抓起墨笔潦草勾画:“你要的答案在城北义庄,但那里蹲着月神殿的'猎犬'。“笔尖突然顿住,“苏姐姐身上的九幽之气……最多撑七天。“
义庄残破的匾额在夜风中摇晃,“积善堂“三个鎏金字早已斑驳。叶凌霄指尖月华照亮十三具停尸台,寒意顺着脊椎攀上来——每具尸体额间都钉着月牙镖,镖尾云纹与他怀中玉珏如出一辙。
“这是嫁祸。“混沌元灵的灰雾扫过尸体,“伤口是死后补的,真正的死因是……“
破空声撕裂寂静。七道黑影倒挂梁间,弯刀寒光织成罗网。为首者黑袍银月纹翻飞,刀锋直取咽喉:“云族余孽,交出月轮镜!“
叶凌霄旋身避过杀招,月华剑意尚未凝聚,丹田突然刺痛如绞——混沌气旋竟被无形锁链禁锢!
“封灵阵!“混沌元灵破口大骂,“哪个缺德玩意儿把阵眼刻在棺材板上?“
七杀使的锁链缠上四肢,叶凌霄怀中玉珏突然发烫。沐灵儿的声音穿透虚空:“呆子!踩坤位,震三丈!“青铜虎撞破砖墙扑入战局,虎口喷出的蚀骨香染青了月光。七杀使踉跄后退,黑袍首领突然撕开衣襟,胸口月牙纹渗出黑血:“请月神降世!“
虚空裂缝中探出布满鳞片的巨爪,青铜虎在爪下化作废铁。沐灵儿的尖叫从玉珏传来:“攻它腋下逆鳞!“叶凌霄暴起挣断锁链,月华剑意裹着混沌之气刺入兽爪。月噬兽哀嚎缩回裂缝,喷溅的黑血却在他右臂蚀出森森白骨。
“公子这般狼狈,看得奴家心疼呢~“玉娆的狐火在义庄外燃起青莲,九尾卷住摇摇欲坠的身影。尾尖拂过焦黑伤口,烈焰竟将魔血蒸成青烟:“这可是青丘净世……“
“妖火只会催发魔毒!“冷月霜的冰剑斩断一缕狐尾银毫。玉娆反手甩出火球:“面瘫女懂什么?净世焰专克……“
星辉簪划破夜幕,洛清雪踏着破碎的星光降临。簪尖血符没入叶凌霄眉心,前世记忆如潮水决堤——幽冥血海边,九幽女帝将半块玉珏按在他胸口:“待你轮回百世,本帝要看你亲手斩尽云族!“
现实与幻境撕扯间,右臂魔纹如毒藤疯长。苏璃月的声音穿越千里传来,裹挟着九幽女帝的狂笑:「魔种已成,你终将归于幽冥!」
冷月霜的冰魄强行冻结魔纹,霜雾中面具“咔擦“裂开细纹:“玄冰池……只剩三个时辰……“
“吵什么……“沐灵儿醉醺醺撞开义庄破门,青铜铃铛甩向半空,“天机阁的宝贝……“她突然将铃铛塞进叶凌霄口中,“咽下去!这是万象罗仪的核心!“
混沌元灵的尖叫被铃音淹没。青铜入喉的刹那,叶凌霄瞳孔化作齿轮状,义庄地砖浮现星图。十三具尸体突然立起,心口浮出的月轮镜碎片拼成半面古镜。
镜中云素心被铁链悬在沸腾的混沌海上:“霄儿,真正的月轮祭坛在……“画面陡然扭曲,十二神宫投影降临镜面。为首者抬手虚握,叶凌霄胸前的月牙胎记腾起青烟:“找到你了……“
狐火与冰剑同时轰向古镜。爆炸的气浪中,沐灵儿醉眼闪过清明:“去东海……鲛人泣珠处……“
洛清雪望着掌心碎裂的星辉簪,在叶凌霄后背画出血符:“此去东海,小心戴珊瑚耳坠的……“混沌元灵裹着众人冲出义庄,残破的传音在识海飘荡:「万象罗仪每月十五需与纯阴之体双修,否则吸干寿元……」
青州城最高处,沐灵儿将醉仙酒浇在青铜虎残骸上。夜风掀起鹅黄襦裙,心口月牙胎记泛着血光:“师父,您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