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钻进领口,陈阿灿踩着满地的鱼鳞拐进后巷,蓝色塑料布在铁皮棚顶猎猎作响,冰库里的压缩机发出垂死般的嗡鸣声,他摸出半包红双喜,指尖触到口袋里那个带尖刺的金属物——林晚星上个月遗落在他摩托车上的蝴蝶胸针。
“灿哥真是大忙人。“
阴影里走出个穿花衬衫的胖子,鳄鱼皮鞋尖挑开湿漉漉的麻袋,翻着白眼的石斑鱼啪地摔在铁皮案板上,鱼尾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陈阿灿盯着鱼鳃里渗出的血沫,想起上周替林晚星挡城管时,那个混混被自己按在臭水沟里吐泡泡的模样。
丧昆摘下墨镜,金牙在昏黄的灯泡下泛着油光:“听说你最近总往鸭寮街跑?“他忽然抓起案板上的斩骨刀,刀锋擦着陈阿灿耳际钉进背后的木桩,“沈家开价五十万买那个私生女的命,你倒好,天天给人当看门狗。“
冰柜里的碎冰正在融化,水滴沿着陈阿灿的脖颈滑进衣领,他摸到胸针锋利的翅膀,金属寒意刺得掌心肌肤生疼。
三个月前暴雨夜,林晚星蹲在街角给流浪猫包扎伤口,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染血的球鞋上——正是此刻丧昆脚上这双意大利手工皮鞋。
“昆哥说笑呢。“陈阿灿笑着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丧昆袖口的龙纹刺青上,“深水埗谁不知道,我陈阿灿最讲道义。“他故意加重最后两个字,看着对方脖子上那道蜈蚣状的疤抽搐了一下——那是三年前码头火并时自己替他挡的刀伤。
丧昆突然揪住他衣领,鱼腥味混着古龙水扑面而来:“道义?你马子偷拍我和沈世昌谈生意的照片,现在整个字头都要给她陪葬!“他从鱼鳃里抠出个密封袋,照片上林晚星正在珠宝展后台调试摄像机,她颈间的红绳在镁光灯下鲜艳得刺目。
陈阿灿喉结动了动,那晚他亲眼看见林晚星把存储卡藏进凉茶铺的檀木匣,匣子夹层里还有她母亲咳血的手帕。
记忆突然闪回十二岁那个雨夜,他偷了药店的人参却被追打,是林晚星拖着发烧的身体,把最后半碗止咳凉茶倒进他流血的嘴角。
“砰!“
啤酒瓶在掌心炸开的瞬间,丧昆的保镖齐齐拔枪,玻璃碴扎进掌纹,鲜血顺着虎口滴在胸针的碎钻上,陈阿灿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想起林晚星教他认钻石净度时,睫毛在台灯下投出的细小阴影。
“给我三天。“他把带血的胸针拍在案板上,蝴蝶翅膀沾着鱼血微微颤动,“要是交不出照片...“陈阿灿突然抓起还在抽搐的石斑鱼,拇指狠狠捅进鱼眼,“我就把这玩意塞进沈世昌的西装口袋,在他宝贝儿子的订婚宴上。“
冰库铁门被海风吹得咣当作响,丧昆盯着他血肉模糊的右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棚顶的乌鸦,黑色羽毛混着冰碴簌簌落下,陈阿灿转身时瞥见角落的泡沫箱,渗出的血水正慢慢勾勒出“氰化物“的英文标签。
巷口传来凉茶铺收摊的铜铃声,他摸出震动的手机,林晚星的简讯在屏幕上亮起:“阿灿,收音机修好了,要不要听《分分钟需要你》?“胸针的伤口还在渗血,陈阿灿把沾着鱼鳞的手指在裤子上擦了擦,慢慢按下回复键。
深水埗的月亮从乌云里探出头,照见鱼档地面交织的血迹与冰痕,一只野猫蹿过满是涂鸦的砖墙,爪印恰好踩在“沈氏集团重建规划图“的告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