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人来人往,身着各色道袍的修士们御剑而行,衣袂飘飘间尽显仙家气度。月萤低头看了看自己朴素的粗布衣裙,不禁有些局促地绞紧了衣角。就在这时,一位梳着双髻的小道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这位姑娘也是来参加灵根测试的吗?”
月萤正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唤:“下一位!”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面容严肃的执事正站在测灵台旁,手中玉简泛着淡淡青光。小道童推了推她的胳膊:“快去快去,错过时辰就要再等三个月啦!”
测灵台通体晶莹,由整块灵玉雕琢而成,台面上刻着繁复的阵法纹路。月萤深吸一口气,将微微发抖的手掌缓缓覆上台面。刹那间,测灵台爆发出夺目的光芒,黑白两色的灵力如游龙般交织盘旋,在空中形成一幅太极图案。那光芒之盛,竟映得周围修士们的面容都模糊起来。
“阴阳灵根!竟是千年难遇的阴阳灵根!”执事激动得声音发颤,手中玉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掐诀传讯,玉简化作流光飞向山顶。不过片刻,天际云霞翻涌,一位白衣胜雪的俊逸男子踏云而来,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恍若谪仙临世。
月萤仰头望着飘然落地的男子,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那目光中似有万千情绪流转,让她心头莫名一颤。男子唇角微扬,声音清润如泉:“你可愿拜我为师?“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月萤眼眶发热。她说不清为何会对一个初见之人产生如此强烈的信赖感,只能用力点头:“弟子愿意!”话音未落,她胸前的古玉突然泛起微光,隐约有暖流涌入心口。
江砚书望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少女,藏在广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三百年前那场天地浩劫中,他为护她周全不惜逆天改命,如今终于等到她重入轮回。这一次,他定要护她岁岁平安。
拜师仪式庄重而简洁。月萤换上了太玄观亲传弟子的月白色道袍,发间一支青玉簪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江砚书亲自带着她来到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满院灵植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是...”月萤惊喜地睁大眼睛。院中灵泉叮咚,几尾锦鲤在睡莲间嬉戏;墙角一株七色花树正开着碗口大的花朵,花瓣随风飘落时竟会发出风铃般的脆响。最妙的是院中央那架秋千,藤蔓上缀满会发光的萤石,在暮色中如同星辰坠落凡间。
江砚书看着徒弟亮晶晶的眼睛,眉眼间尽是温柔:“这里往后就是你的家了。”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个食盒,“先吃点东西,这些灵果对初入道者大有裨益。”
月萤捧着晶莹剔透的朱果,忽然福至心灵:“师父为何对我这般好?”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哪有徒弟这么质问师父的。谁知江砚书只是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次:“早些休息,明日寅时我来教你吐纳之法。”
是夜,月萤躺在铺着云锦被褥的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举起胸前的古玉对着月光细看,忽然发现玉内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漫天星辉下,一对璧人并肩立于山巅,男子执剑,女子抚琴,衣袂交缠间尽是缱绻。她心头剧震,那女子的侧颜,分明就是铜镜中的自己...
翌日天还未亮,江砚书果然准时出现在院中。月萤揉着惺忪睡眼推开门,差点撞进师父怀里。晨雾中,他白衣上的暗纹流转着淡淡银光,发间玉冠映着启明星的微芒,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集中精神。”江砚书并指轻点她眉心,一缕清凉灵力注入,“感受天地灵气在经脉中的流向。”月萤连忙闭目内视,却听见耳边传来忍俊不禁的轻笑:“小迷糊,你同手同脚了。”
修炼的日子过得飞快。江砚书教导弟子时既严格又耐心,总能在月萤即将走火入魔的临界点及时出手相助。闲暇时,他会带着她去后山摘灵果,或是变出些会跳舞的纸鹤逗她开心。观中弟子们私下都在议论,向来清冷的太上长老何时变得这般温柔可亲。
这日练剑时,月萤为追一只误入练武场的彩蝶,不慎扭伤脚踝跌坐在地。还没等她呼痛,眼前白影一闪,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师、师父!”月萤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抓着江砚书的衣襟,“这样不合规矩...”江砚书却理直气壮地颠了颠手臂:“师父照顾徒弟,天经地义。”见她吓得搂住自己脖子,得逞似的轻笑出声。月萤嗅着师父身上清冽的松木香,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
渐渐地,月萤发现自己看向师父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每当他俯身指导剑诀时,那垂落的发丝扫过她脸颊,都会引起一阵战栗;若是偶尔对视,更是会脸红心跳到忘记呼吸。而江砚书似乎对她的变化心知肚明,眼底的笑意一日深过一日。
七月初七的夜晚,江砚书带着月萤登上观星台。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远处荷塘的清香。师父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盏琉璃莲花灯,灯芯无火自燃,映得两人面容忽明忽暗。
“对着它许愿,会很灵验的。”江砚书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温柔。月萤闭眼默念心愿,再睁眼时却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那目光中的深情几乎要将她淹没,让她想起古玉中那个执剑的男子。
“萤儿。”江砚书轻唤她的乳名,指尖抚过她佩戴的古玉,“其实我们...”话音未落,天际突然划过流星雨,万千银光倾泻而下,照亮了观星台上相拥的身影。月萤恍惚听见师父在耳畔低语:“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