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拘一格米老头

老城，海棠别苑。

一栋民国时期留下老宅子。

青灰色的墙体，已经被雨水侵蚀的圆滑。

破败门匾上的汉字依稀记载着岁月的烙印。

一大早，米长庚便已经起床忙活许久。

打了一套陈式太极拳，又搬花浇花，伏案写字，顺便吩咐下人打扫了庭院里那棵百年海棠树的落叶。

庭院很大，影壁，假山，花花草草，古香古韵，淡雅分明。

房屋的门窗依旧保留着木制原貌，与古朴的瓦檐相映衬着，正合米长庚调调。

今天算是个大日子，米长庚自打回国后，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孙女，因此分外重视。

此外，还有几个川渝的老友要接待。

昨夜雨骤风疏，米长庚没睡舒服，一大早便开始沏茶提神，在消磨中等着孙女登门。

原来这场见面，慌乱的不止米楠一人。

“米老，有点小意外发生，前两天订的阳澄湖大闸蟹……司机说半路臭掉了。卖家那边询问你补发可以吗？”说话的是米长庚的司机兼保镖汪学骥。

“补发？”米长庚眉头一皱，思考片刻后摆了摆手，“来不及了，等发到贵客都走了，算了吧。”

大闸蟹本身就是预定来款待川渝朋友的，他们总说直隶除了火烧，没什么好吃的，为了长这个脸，米长庚特意托人预订了阳澄湖大闸蟹。

旅游协会一直与川渝地区来往密切，米长庚本想主场作战扳回一城，找回点面子。

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米长庚多少有些被动。

“那米老，我去安排一下，不行就换成直隶三宝礼盒吧？精装的那种，送礼也还行。”

“行是行，可送他们不行。上次已经送过了。你这样，现在就开车去白洋淀边上找点像样儿的特产，速去速回。”

米长庚说的像样儿，自然规格不低。

要么贵到拿得出手，要么稀有少见。

“行，我这就去办。”

汪学骥应了一声，抬胳膊看了眼手表，7:35，当即出门。

他自己估算，快的话，大概十点钟之前可以赶回来，不耽误中午的会晤。

刚走出大门，便和年轻一男一女迎面遇上。

“请问，这里是米长庚社长的住处吗？”问话的是路嘉。

汪学骥多精明的人，一眼便猜到来人便是米长庚的孙女一行。

“是米小姐吧？您来的够早的，里面请，米老正在里面等你。”

米楠目光闪烁，低着头，她今天还是很慌，躲在路嘉身后，像只胆怯的小猫咪。

路嘉走在前面，离米楠很近，第一时间便感知到米楠的慌乱，于是背身伸出一根手指过去，米楠秒懂，当即握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任路嘉牵着。

“谢谢鸡哥。”

路嘉的问候脱口而出，听的汪学骥身体一个趔趄。

汪学骥当即止住身形，警惕的回头看向路嘉。

“你认识我？”

这是一名保镖的本能。

路嘉也意识到口误，前世毕竟还是挺熟，汪学骥一直给米长庚当司机干了二十多年，路嘉一直喊他‘鸡哥’习惯了。

路嘉回头笑着掩饰，手指指了下汪学骥脖子上挂的‘国家旅游协会’工作证。

牌子不大，但名头唬人，是米长庚专门给司机办的出入证，最少有了它出入很多地方都方便。

“证上写的。”

“喔！”

路嘉没再回应，拉着紧张的米楠继续往院里走。

留下一脸纳闷的汪学骥，总觉得哪里不对，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

走进门的路嘉可没空想那么多，他唯一感受到的，就是米楠的紧张到僵硬的身体。

握着他食指的小手手心，湿哒哒的都是汗。

路嘉故意挠挠米楠手心，翘起一边眉毛，换来米楠恶狠狠的一顿猛瞪。

换个地方，估计就是天马流星拳了。

但眼下米楠样子，娇羞到梨花吐蕊，微雨初霁，美极了。

路嘉昂起下巴，假装没看见，继续拉着米楠往前走。

“放宽心，等下有事都推我身上，看我眼色行事。”

“喔……好！”

米楠紧紧的攥了下握着路嘉手指的拳，发硬的身体，终于柔软下来。

有路嘉在，她莫名感觉踏实。

路嘉刚走几步，又被米楠拽住，娇羞的轻唤道，

“路嘉，我鞋带开了，记。”

路嘉低头看向散开的小白鞋鞋带，于是矮身下去。

记好鞋带，路嘉特意拍了拍小白鞋上的若有若无的泥点，释放完她最后的紧张。

“好了，这下可以安心了。”

随着米楠深呼一口气，路嘉起身抬头，恰恰与一道远处投来的目光相撞。

正是米长庚，刚刚记鞋带一幕，被他捕捉个正着。

米楠脸已经微红。

可路嘉才不管。

张嘴便习惯性问候，“老登，你看够了吗？”

“哎，小兔羔子，这里可是我家。我看什么还让你管？”米长庚本能的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手拉着他孙女不说，还说话这么冲，没来由的想打嘴架。

“少废话，你孙女可在我手上。服个软，道个歉，今天咱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路嘉嘴上一点也不示弱。

前世便是如此，这是两人特有的表达方式，谁也不让谁。

“小兔崽子，哎～你让我...”

如果不是旗鼓相当，又怎么可能成为拜把子的忘年交呢？！

可米长庚顺着路嘉的胳膊看向米楠时，当即想起保持和蔼人设，人也变得彬彬有礼，忙收起满嘴的痞气，满面慈和，

“楠楠，来，来二爷这儿来，让二爷好好瞅瞅。”

米楠这种时候哪里敢，想起有事要推到路嘉那里，当即小白鞋轻蹭了蹭路嘉小腿。

路嘉起身，光明正大的把米楠护在身后，昂首挺胸看向米长庚，那眼神像看怪老头一样。

“喊米楠干嘛？没我同意，你看她愿意搭理你？”

这些小心思，自然都看在米长庚眼里。

臭小子这是在故意拉仇恨替米楠分散火力。

老头儿也不生气，看破不说破，反倒心生三分得意。

“楠楠，这小子是你什么人？”

米楠在路嘉身后探头，责怪的推了路嘉一把。

都怪他，把开场搞这么爆炸，接下来，米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爷，他是我朋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嘿嘿嘿，怎么会。小朋友挺有意思的，这些年有胆量能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可没几个，难得，难得。”米长庚笑着点评。

只是分不清是好是坏。

米楠真心想一闭眼装晕过去。

情急之下，也不紧张了，忙又推了路嘉一把，小声嘟囔着，“都是你惹的，你去道歉。”

“二爷，其实他没那意思，他平时挺尊老爱幼的。”

米楠嘴上那般说，可依旧站出来先为路嘉求情。

此情此景……

米长庚嘴角笑着，笑意越发浓郁。

“无妨，无妨。年轻人有趣是好事，我又没怪他。来来，你们两个，都别傻站着了，我们进屋里慢慢叙。顺便品品二爷备的好茶。”

米长庚热情的迎出来，打量着米楠，又打量着路嘉，一手拉着一个，满心欢喜。

一个豆蔻年华，一个年少不羁。

连说三声“好”字。

路嘉朝着米楠做个鬼脸，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搞定。

米楠嗔怪他一眼，心说有惊无险。

路嘉扭头又看向米长庚，没大没小的说道，

“老登，先说好，我们可没空手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精心给你备了见面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