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惊变

秋雨敲打金陵城的青石板,陆寒秋站在醉仙楼二层的雕花栏杆前,指尖摩挲着从师父书房暗格里找到的铁莲子。楼下传来酒坛碎裂的脆响,三五个铁衣门弟子正围住个说书先生,镶铁护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说!前日城西镖局的赤血剑被谁劫了?“为首的疤面汉子一脚踩碎说书人的醒木,木屑迸溅到陆寒秋的袍角。他认得那把赤血剑——昨夜潜入师父密室时,剑鞘上的血玉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说书人突然诡笑,袖中寒芒乍现。陆寒秋瞳孔骤缩,那分明是飞星阁的“流萤逐月“手法。七点银光穿透雨幕的刹那,二楼雅间珠帘晃动,琵琶声裂帛般撕开雨夜。

“叮——“

银针在半空凝滞,仿佛撞上无形音墙。珠帘后伸出一截皓腕,指尖在弦上轻轻一勾,铁衣门众人突然抱头惨叫。陆寒秋握剑的手沁出冷汗,他分明看见雨珠在琴音中凝结成冰棱,悬在那些汉子咽喉前三寸。

“这位公子。“珠帘后传来清泠女声,“你袖中的铁莲子,可否借奴家一观?“

陆寒秋心头剧震。三天前那个雨夜,垂死的飞星阁暗桩塞给他这枚暗器时,血沫喷在他耳边:“七月十五...洞庭烟波...小心青冥...“此刻铁莲子突然发烫,他低头惊见暗器表面浮现出细如蛛丝的金色纹路,竟与师父密室墙上的星图暗合。

琴音又起,冰棱化作水雾。等陆寒秋抬头时,珠帘后已空无一人,唯有案上瑶琴余韵未消。他跃上琴台,发现桐木琴身内侧刻着半阙《临江仙》,墨迹犹新:

“江湖夜雨十年灯,玉壶光转处,不见旧时盟。“

琴弦残留的余温尚在指尖,陆寒秋忽然听见瓦当滴水声有异。醉仙楼飞檐上五道黑影如蝙蝠倒悬,淬毒袖箭在雨幕中泛着幽幽蓝光。他反手抽出青冥剑划出半轮弦月,剑气激得二楼灯笼忽明忽暗。

“叮叮叮——“

三支袖箭被剑气震偏,钉入琴台的瞬间竟腐蚀出蛛网状焦痕。陆寒秋心头一凛,这分明是岭南唐门的“碧蚕毒“,可方才偷袭者用的分明是塞外苍狼部的狼牙箭。未及细想,剩余两支毒箭突然在空中相撞,迸发的毒雾凝成恶狼图腾。

“青冥山的小子也敢碰星图?“沙哑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陆寒秋疾退三步,剑尖挑起案上酒壶泼向毒雾,酒液遇毒竟燃起青紫火焰。火光映照下,他瞥见琴台背面有道新鲜剑痕——正是青冥山“流云剑诀“第七式的起手势。

暴雨骤急。

陆寒秋踏着燃烧的毒雾掠出窗外,腰间铁莲子突然发出蜂鸣。暗巷深处,白日里那个说书人正倚墙而立,胸口插着半截碎裂的玉簪。他染血的手掌死死按住腰间布袋,袋口露出半卷泛黄的书页,页眉朱砂写着“天璇“二字。

“小心...琴...“说书人喉头滚动着血泡,另一只手突然暴起扣向陆寒秋脉门。电光石火间,陆寒秋认出这是飞星阁“摘星手“的杀招,当即旋身以剑鞘点其劳宫穴。说书人浑身剧震,天灵盖突然迸出七枚透骨钉。

暗巷砖墙轰然坍塌,十二名蓑衣客破墙而出。他们手中兵器古怪异常:既有少林伏魔杖,又含峨眉分水刺,最前排两人合使的竟是昆仑派的两仪剑阵。陆寒秋的剑锋擦过其中一人斗笠,瞥见其耳后浮现的青色星痕——那是三十年前随武林盟主一同消失的“北斗死士“标记。

“归藏剑阵!“蓑衣客齐声低喝,招式陡然化作青冥山秘传剑法。陆寒秋顿觉手中长剑不受控制地颤动,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着要脱手而出。危急时刻,秦淮河上飘来一缕洞箫声,音波荡开雨帘,将十二柄兵器同时震偏三寸。

陆寒秋趁机纵身跃上坊船,撑篙的老者头戴箬笠,哼着金陵古调:“玄武湖中王气收,紫金山下鬼夜哭...“船尾端坐着位怀抱焦尾琴的素衣女子,正是醉仙楼中那位神秘琴女。她纤指轻抚琴身,陆寒秋袖中铁莲子突然跳出,稳稳落在宫弦之上。

“陆公子可知,“女子拨动铁莲子,琴箱竟传出师父的声音,“当年青冥山主在星宿海发过的毒誓?“夜风掀起面纱一角,陆寒秋看见她颈间戴着块残月形玉佩——与师父密室供奉的那块正好能拼成满月。

船头灯笼被剑气扫落的瞬间,七道身影踏着秦淮河水飞掠而来。最前方的灰衣人双足点过之处,水面凝结出霜花剑痕,正是点苍派镇派绝学「落雁凌波步」。陆寒秋青冥剑横削,剑气却穿透虚影劈碎河中明月——那霜花竟是剑气残像。

“让姑奶奶教你怎么用剑!“紫衣少妇娇笑着甩出九面铜镜,峨眉「千幻分光刺」在镜阵中化作满天星雨。陆寒秋正要挥剑格挡,身后琴女突然拨动羽弦,音波将铜镜全部转向。七十二道分光刺竟反射向河岸柳林,惨叫声中三个唐门弟子坠入河水,伤口绽放出铁线莲花。

河水突然沸腾,昆仑双剑破水而出。黑衣老者剑引寒潮,白衣老妪剑吐炎浪,「阴阳两仪剑」形成的冰火漩涡将坊船困在中央。陆寒秋的衣角结霜又焦卷,忽然想起师父说过“两仪剑阵命门在坎离位“。他剑尖挑起琴女鬓边珠花射向漩涡中心,珠花在冰火交击处炸开,竟显露出三十年前青冥山主的独门暗器手法「飞星渡」!

琴女十指骤然在琴弦上抓出血痕,《广陵散》杀伐之音化作实体银丝,玉音坊「天音织罗诀」缠住双剑。趁两仪剑阵迟滞的刹那,陆寒秋使出新悟出的「流云七式」最后一招“云龙现爪“,剑气穿过冰火漩涡直取昆仑二老膻中穴。

“秃驴在此!“河底炸起丈高水柱,少林伏魔僧挥舞镔铁禅杖当头劈下。杖风凝成的“卍“字金印竟能追踪剑气,陆寒秋连换七种身法仍被逼到船尾。琴女焦尾琴突然迸出裂帛之音,五根琴弦凌空织成星图,恰好嵌住“卍“字最后一笔。

此时东方既白,晨雾中传来苍狼长啸。十二匹刀气凝成的雪狼踏波狂奔,每匹狼眼都映着青冥山密室星图。陆寒秋终于明白这些追杀者为何执着星图——狼群扑咬的轨迹,竟与铁莲子上的纹路完全契合!

“陆公子看好了!“琴女突然扯断琴弦,血珠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当她指尖划过天璇位时,陆寒秋怀中的天璇残卷突然燃烧,显露出真正的「玄天九变」心法——那竟是需要音律配合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