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噬灵...启...

寅时三刻的临江城浸在铁灰色的雾霭里。楚阳蜷缩在城主府西院的柴房草垛上，被刺骨的湿冷惊醒——这是三日前替少城主顶罪留下的后遗症，那根蘸过黑鳞蛇毒的蟒鞭，让他的伤口至今无法结痂。

“唳——“窗外的鹤鸣声撕裂寂静，三丈长的玄冰鹤掠过兽头滴水檐。楚阳透过墙缝窥见那些世家子弟：他们腰间缀着避尘珠，脚踏流云靴，谈笑间抛出的灵果核都能在集市换半袋粟米。

胸前的古玉突然发烫。这枚暗青色玉佩自他记事起就挂在颈间，表面蛛网般的裂纹里渗出赤色血丝。楚阳记得七岁那年的冬夜，当醉酒的养父举刀砍来时，正是这玉佩第一次发烫，让那柄刀在离额头三寸处熔成铁水。

“楚家贱种！“杂役管事的铜头靴踹开木门，“换上这个去测灵台！“粗麻短打兜头砸来，领口绣着“罪“字的暗纹刮过鞭伤。楚阳沉默地系紧草鞋，麻绳勒进脚踝溃烂的皮肉时，玉佩突然发出蜂鸣——这次他听清了，是个苍老的声音在说：“噬灵...启...“

测灵台建在断龙崖的龙吻处，九根玄铁链锁着中央的鉴天柱。楚阳排在末尾，看着前方少年们或喜或悲——紫袍长老的判词如铡刀起落：“火灵根六品...金灵根残缺...水木双灵根！“

当他踏上布满青苔的石阶时，异变骤起！柱底暗红色的苔藓突然收缩，露出蚀刻的古老图腾：九头巨蟒缠绕着逆五芒星。楚阳掌心贴上水晶柱的刹那，整条石雕巨龙发出痛苦的嘶鸣。

“这是...“内视状态下，他看见自己经脉里流淌着粘稠的灰雾。外界灵气甫一入体，就被灰雾吞噬殆尽，仿佛饥饿的兽群撕碎误入领地的猎物。

“混沌废体！“紫袍长老捏碎千年铁木扶手，“三百年前那个魔头...“惊呼声被爆炸声淹没。鉴天柱炸开的气浪掀翻人群，楚阳重重撞在龙鳞浮雕上。混乱中他瞥见：

迸裂的灵珠核心渗出沥青状黑雾观礼台东侧戴青铜面具的身影猛然站起自己掌心残留着几缕游动的金丝

“带走！“紫袍长老的缚灵索缠住楚阳脖颈，“此子需押入镇魔塔...“话音未落，城主突然按住长老肩头：“按祖制，混沌体该由七峰共审。“他绣着金线的袖口微抖，一粒朱砂痣在楚阳眼前晃过——与三日前下令行刑时如出一辙。

杂物间的月光泛着诡异的青蓝色。楚阳摩挲着玉佩上新裂的纹路，那几缕金丝在皮下组成残缺的符文。白日掌教赐下的“锁灵丹“在胃里翻腾，却被他经脉里的灰雾蚕食成养分。

“沙...“瓦片轻响让楚阳瞬间屏息。他贴着墙根挪到窗下，听见两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确定是混沌道体？““不会错，魔渊封印今日波动三次，与鉴天柱爆炸时辰吻合。““按规矩该立即处理。““等大长老出关再...谁？！“

楚阳缩进阴影，看着两道黑影跃上屋顶。其中一人袖口滑落的黑羽飘进窗棂，被他用舌尖卷入口中——羽毛浸着腥甜血气，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子夜时分，玉佩滚烫如烙铁。当虚影老者现身的刹那，整间屋子被拉入星空幻境。楚阳漂浮在银河漩涡中心，看老者左眼的九重金环逐层点亮：

“混沌非废，乃太初之始。你体内灰雾是未觉醒的混沌灵气...“幻境突然震荡！老者掐诀结印的速度快出残影：“有人在用周天仪窥探！速记《噬灵诀》——“

晨光刺破云层时，楚阳在血泊中惊醒。枕边散落着三件异物：染血的黑羽、半张兽皮古卷、绘着藏经阁地窖的草图。昨夜强行运转心法的反噬，让他七窍都渗出血线。

“哒。“指尖突然跃起灰白色火苗，附近的灵气疯狂涌来。楚阳看着火苗吞噬窗棂上凝结的霜花，突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是少城主带着那条黑鳞蟒鞭。

玉佩再次发烫，灰雾在掌心凝成尖锥。楚阳将草图塞进草鞋夹层，嘴角扬起这三日来的第一个笑。窗外传来灵禽受惊的扑翅声，与记忆中养父的刀锋重叠成命运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