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隐谷

雨夜。

云隐谷中的琼华居笼罩在一片朦胧雨幕之中。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轻轻晃动。

一张古朴的檀木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宛如星辰散布于夜空。

叶启铭凝视着手中的棋子,指尖微微颤抖,犹豫片刻后,终于将棋子稳稳落下,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苏清韵看着棋盘上叶启铭落下的最后一子,微微一怔,美目之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静静地端详着棋局,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与感慨:“启铭,你的棋艺倒是愈来愈精湛了。这一手收官之法,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连为师都险些着了你的道。”

叶启铭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也敏锐地察觉到师父语气中的那一丝惆怅。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关切:“师父可有心事?”

苏清韵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盈盈起身,莲步轻移,来到窗前。

她素手轻轻推开窗棂,霎时间,潮湿的雨气裹挟着青草的芬芳扑面而来。

窗外氤氲,烟雨朦胧,细密的雨丝如珠帘般垂下,滴答滴答地敲打着窗沿、树叶,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一首舒缓的曲子。

叶启铭静静地看着她那窈窕而温婉的倩影,怔怔出神。

昏黄的烛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身着一袭素白的长裙,青丝如瀑般垂落,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子落入凡尘,那绝美的容颜便深深的烙在他的心中,再也无法抹去。

岁月如梭,然而时光却似乎格外眷顾琼华子,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她依旧如往昔那般,脱尘出世,恰似清莲不染淤泥,芳华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苏清韵望着窗外的雨幕,良久,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凝重:“启铭,为师要闭关许多时日。”

“如今你已尽得为师真传,可却从未出过云隐谷。这世间广阔无垠,有太多的未知等待你去探索。”

她顿了顿,转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叶启铭,“明日便出谷历练一番吧。”

叶启铭心中一紧,急忙起身,快步走到师父身旁,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坚定:“徒儿愿为师父守关。无论多久,徒儿都愿意在此等候师父出关。”

苏清韵轻轻摇头,眼中满是怜惜与期许:“为师这次闭关的时间难以预测,甚至可能长达数年。启铭,你虽然学艺广博,可经历却如若白纸。”

“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出门在外,所见所闻皆是修行,所遇所历皆是成长。你如今的修行已入瓶颈,唯有在这尘世中历练种种,方能突破桎梏,更上一层楼。”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叶启铭的头,就像儿时那般,“短则三年,多则五载,待你游有所得,若是想起师父,再回来看一看吧。”

叶启铭清澈的目光如一汪深潭,静静地倒映着师父绝世的容颜,心中翻涌着无尽的不舍。

他的心猛地一跳,仿佛有什么堵住了喉咙,半晌,才轻声问道:“师父可会想我?”

苏清韵目光在不经意间缓缓移开,飘向氤氲中的远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傻孩子,无论你走到哪里,师父的心都与你同在......”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任由雨水的气息将自己包围,心中默默祈祷着徒儿此去平安,能有所收获。

“会的。”苏清韵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温柔与期许。

叶启铭不再多言,神情郑重地俯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字字恳切:“师父养育传道之恩,徒儿没齿难忘。”

苏清韵见状,素手轻抬,将他缓缓扶起,目光满是关切与不舍:“启铭不必多礼。”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郑重叮嘱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凡事你务必三思而行。”

说罢,又柔声道,“出门前你可去文渊阁做些准备也不迟。那里珍藏的物件、典籍,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话毕,苏清韵不再停留,脚尖轻点地面,身姿轻盈如蝶。

刹那间,雨雾仿佛受到指引般,在她身边自行分开些许,为她让出一条道路。

她的身影迅速远去,不多时便融入在了那一片氤氲的雨幕之中,只留下叶启铭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叶启铭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眼神中满是眷恋与迷茫。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神来,转身朝着文渊阁走去。

文渊阁内,书架如林,泛黄书页间似藏万千玄机。

阁中宝器璀璨,叶启铭却在珠光宝气间,一眼望见角落锈剑。

那斑驳剑身与周围光华格格不入,可当指尖抚过粗糙剑面,凉意瞬间唤醒记忆。

初入谷时师父赠剑的场景清晰浮现:“此剑虽拙,却能磨你心性。“

“就带上它吧。”叶启铭低声自语,声音中满是感慨与坚定。叶启铭指尖刚触及铁剑的刹那,一道赤金色流光顺着剑身蜿蜒而上,如同苏醒的游龙。

温热的力量自掌心漫入经脉,恰似春溪破冰,所到之处,寒意尽散,丹田内沉寂的真气骤然翻涌,如江河奔流入海。

天地间灵气倏然汇聚,化作细密光点没入他周身窍穴,恍惚间,似有金石相击之声自体内传来,叶启铭运功一试,丹田内真气如沸水翻涌,流转间畅通无阻。

他随意挥出一掌,掌风凌厉地将枯枝震碎;施展轻功时,身形轻盈如燕,落地无声。此刻体内澎湃的力量告诉他,他的内力已精进许多。

剑身震颤未消,叶启铭望着剑刃上流转的幽蓝光晕,喉间溢出一声困惑的呢喃:“这是为何?”

指尖轻触剑脊,冰凉触感中竟夹杂着细微脉动,如同蛰伏的心跳。

原本斑驳的锈迹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暗纹交错的神秘图腾,在日光下泛着水银般的光泽,连空气都在剑尖周围泛起涟漪。

“似乎与以往不同了......”他手腕轻转,铁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剑气裹挟着细碎金光横扫而过,将石桌上的砚台劈成两半。

裂痕处腾起袅袅白雾,仿佛这剑劈开了虚实界限。

剑柄处传来温热震颤,似在回应他的目光,往昔与师父练剑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恍惚间,他仿佛听见苍老的笑声从剑身深处传来。

叶启铭将剑横于膝头,指腹摩挲着新现的符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老伙计,看来你藏着不少秘密。”

风起云涌,阁外传来阵阵闷雷,铁剑在他掌心剧烈抖动,锋芒所指,天边乌云竟裂开一道缝隙。

他缓缓起身,将剑收入剑鞘,金属碰撞声清脆如鸣佩玉:“既已苏醒,便陪我踏碎这江湖风雨吧。”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叶启铭转身面向云隐谷深处师父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深深施了一礼。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师父的不舍与感激,也有对未知前路的期待与豪情。礼毕,叶启铭挺直脊背,背着行囊,带着满腹所学,毅然转身,第一次迈出了风影谷的大门。

踏出谷口的那一刻,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起他的衣角,也吹开了他崭新的风云征途。前方的道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充满挑战,但叶启铭已无所畏惧,他知道,属于自己的传奇,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