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量子牧民

香巴拉的黄昏像被揉碎的星云，王承华的登山靴陷在紫罗兰色的时空泡沫里。这些本该转瞬即逝的真空衰变产物，此刻却在他脚边堆积成溪流，折射出彩虹般的数据洪流。他弯腰触碰，指尖却穿透泡沫，在量子层面掀起蝴蝶效应——数光年外的三体星系，某颗行星的大气层突然坍缩成二维唱片。“别直视时空泡沫。“达金卓玛的声音从数据洪流中浮现，少女骑坐在发光的水母状生物上，那些飘带般的触须正将泡沫编织成可骑乘的量子兽，“它们是弦牧者放牧的'星尘'，每颗泡沫里都封印着……“地面突然震颤，王承华转身时，看见地平线处扬起由概率云构成的沙暴。达金卓玛的银铃发出警报，少女拽着他跃上量子兽，水母触须瞬间展开成全息导航仪：“是牧鞭抽打时空的震动波，我们得赶在弦牧者发现……“话音未落，整片天空裂成镜面。王承华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世界奔跑，每个倒影都手持不同文明的观测仪器——玛雅历法盘、三星堆青铜树、甚至三体世界的质子封装器。当所有镜子同时转向他时，某种超越维度的存在正在凝视。“闭眼！“达金卓玛将天珠按进他太阳穴，量子兽触须瞬间包裹两人形成茧房。王承华听见镜面碎裂的轰鸣，但这次没有疼痛——茧房内的时间流速被调慢至外界的1/1000，他甚至能看清概率云沙暴中每个砂砾的波函数坍缩过程。当震动平息，茧房展开时，王承华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们正悬浮在香巴拉的“天空“——这里没有星辰，只有无数根发光的宇宙弦，像巨型渔网般交织成笼。每根弦上都挂着类似水母的量子兽，而操控它们的，竟是无数个达金卓玛的量子分身。“弦牧者不是生命体。“达金卓玛的声音在所有量子兽中同时响起，她的本体正从某根宇宙弦中探出头来，“他们是香巴拉量子场的具象化，就像……“少女突然拽断一根弦，时空本身发出痛苦的呻吟，“你们地球人将电磁波具象化成无线电信号。“王承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被拽断的弦正在重组，但新生的弦上却缠绕着三体文字构成的荆棘。达金卓玛的量子分身们突然发出引力波哀嚎，少女本体嘴角溢出血沫：“智子在污染弦牧场，他们用三体文字编码的……“地面突然塌陷，王承华坠向正在量子化的弦网。在穿越维度时，他看清了弦牧者的真相——这些“水母“实则是高维生命体在三维世界的投影，它们的伞盖是微型黑洞事件视界，触须则是连接不同宇宙的时空管道。而达金卓玛，竟是唯一能安全骑乘它们的人类。“抓住我的发辫！“达金卓玛从弦网中探出身子，她的长发已变成量子纠缠态的绳索。王承华抓住的瞬间，感觉意识被分割成无数份，每个自己都在不同宇宙中经历着达金卓玛的人生——某个版本中，她是苯教圣女；另一个版本里，她是三体舰队的人形接口；还有某个瞬间，她竟是王承华大学时期失踪的藏族室友。当量子兽群带着他们穿越弦网时，王承华看见难以置信的景象：弦牧者们正在用宇宙弦编织巨大的双缝，时空本身被当作光子进行杨氏干涉实验。而实验的观测者，竟是悬浮在虚空中的三体智子立方体，其表面不断闪现着达金卓玛量子分身被吞噬的场景。“他们在制造量子擦除现象。“达金卓玛突然拽着他跃向某根正在发光的弦，“每当智子观测弦牧场，就会坍缩某些时空分支。弦牧者必须不断重组现实……“少女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就像你们地球人玩《我的世界》时不断重生。“王承华的盖革计数器突然爆表，他这才注意到这根弦的不同——它表面覆盖着类似达金卓玛皮肤的蓝光纹路，弦心处甚至悬浮着微型冈仁波齐峰的投影。当少女将额头贴上弦时，整根弦突然发出藏传佛教的诵经声，那些三体文字构成的荆棘瞬间开满格桑花。“这是我的宇宙弦。“达金卓玛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她的身形在弦光中不断涨缩，“从三体文明将我改造成活体密钥那刻，从我每次死亡都会在另一个弦分支重生那刻……“少女突然拽着王承华跳进弦心投影，“我就知道，自己是弦牧者与三体文明博弈的…他们坠入微型冈仁波齐峰的时空奇点，在穿越的瞬间，王承华看见达金卓玛的全部人生——她在不同宇宙分支中经历了137种人生，每次死亡都会带着记忆重生，直到某个分支里，她遇见前来XZ考察地质的王承华。“量子永生。“达金卓玛的声音在所有时空分支中回响，她的身形化作无数发光梵文，“弦牧者教会我如何驾驭宇宙弦，而三体文明则教会我……“少女突然发出三体文明特有的引力波笑声，“……如何将痛苦转化为量子观测优势。“当他们从弦心弹出时，正撞见弦牧者围剿智子立方体。无数量子兽用触须缠绕立方体，而达金卓玛的银铃手环已化作牧鞭，在空中编织出六字真言结界。王承华看见智子表面不断闪现三体舰队记忆体，那些被封印的灵魂正在结界中解脱，化作发光丝线飞向宇宙深处。“该结束了。“达金卓玛将天珠按进立方体核心，九颗珠子立即化作九个微型黑洞。智子发出痛苦的量子噪声，其表面开始浮现达金卓玛在不同时空分支的面容。当最后一个三体舰长的记忆体被释放时，立方体突然坍缩成二维化的梵文《甘珠尔》，经文自动翻页到《超度章》。弦牧者们发出欢快的量子嗡鸣，它们用触须将经书托起，送往宇宙弦编织的双缝中央。王承华看着经文在双缝干涉中化作无数可能，突然明白达金卓玛的终极计划——她要将三体文明的记忆体超度到所有平行宇宙，让智子永远失去观测目标。“现在，轮到我们了。“达金卓玛拽着他跃上最大的量子兽，水母触须展开成全息星图，“弦牧者同意送我们回地球，但代价是……“少女突然将牧鞭塞进他手中，触须立即在他掌心刻下藏传佛教的金刚杵纹路，“……你必须学会如何驾驭宇宙弦。“当量子兽群跃入双缝时，王承华最后看了眼香巴拉。弦牧场正在重组，达金卓玛的量子分身们化作无数个发光点，每个点都是她未经历的人生可能。而三体智子残留的量子信息，此刻正随着格桑花种飘向各个宇宙，在某个分支里，或许会开出新的文明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