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进府

太子妃的指甲掐入掌心,海保可是管着各个王府宗室的奴才调动!若是瓜尔佳氏在四贝勒府安插自己人...

她猛的想起前几日太子说的话,:“老四近来和瓜尔佳氏.傅尔丹走的极近”

“额娘,这可如何是好。四福晋是个能容人的主,若是瓜尔佳氏.婉仪在那府里受宠非常。这不是在我脸上刮刀子吗?”

太子爷向来不喜爱她,皇帝碍于颜面。王府里从没有瓜尔佳氏哪一支的,若是得宠就是打她的脸,打皇家的脸面。

如今,这是怎么了!

皇上居然容忍倭赫那个老东西安插人手到王府,当真老糊涂了不成!

赫舍里夫人冷着脸“太子妃注意言行,她若有福气也不过是个贝勒侧福晋。你是从大清中门抬进的太子妃,谁能越过你去。况且,那是个病秧子。”

赫舍里夫人恨铁不成钢,这女儿不是她养大的就是不行。学的都是些浅薄的,难怪太子不喜。

赫舍里夫人也不想劝了,随意敷衍两句出了宫。

跟着她的孙嬷嬷叹气劝慰:“福晋该提点一二,太子妃到底是您亲身生的不是?奴婢知道您的心,老夫人去了多年。您呀,安心做个老封君岂不是美哉”

赫舍里夫人上了马车眼泪就落了下来“嬷嬷说的我岂会不知,我心疼她我才来说上两句。可...她有一副好相貌,却被那老妇养的小家子气的,我说上两句,那眼神跟那个泼妇有何区别!”

孙嬷嬷到底没法子,只能干巴巴的道:“福晋,太子妃的荣辱到底关于整个家族”

赫舍里夫人这才冷静下来,吩咐“明日派六丫头进宫陪陪她姐姐,也好开解开解”

孙嬷嬷连忙答应,心里也对太子妃有些许看法。

....

此时的瓜尔佳府,婉仪正对着一桌子嫁妆单子出神。窗外的梨花如雪一般匆匆落下,偶有花瓣落在书案上,被她无意识捻碎。

“格格,老爷回来了!”紫玉匆匆进来,一脸欣喜的捧着个锦盒像献宝一样“老爷让奴婢给您试试这个”

婉仪打开锦盒,里头是一对羊脂镯子。温润如凝脂,她记着这是阿玛去年寿辰时皇上赏赐的。

“阿玛在哪?”

婉仪起身时带翻了绣墩,紫玉连忙扶着她回到。“老爷今日休沐啊,在书房呢”

.....

书房里,倭赫正看着密信。听见女儿的脚步声,他迅速将信笺凑近火烛。

灰烬落入下方的盆中,同时传来女儿的声音。“阿玛”

婉仪行礼不解的看着地上的灰烬,倭赫示意紫玉扶着人坐下。他自个儿亲自去斟茶:“玉镯可还喜欢?”

婉仪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四阿哥的眼神“阿玛,女儿听说您去了内务府?”

倭赫眼下精光一闪:“我儿聪慧”他随即压低声音“四阿哥允诺,你入府后可独居静观斋,一应奴仆由为父安排”

只是,他没想到。女儿竟然早有准备,他十分欣慰又有些心疼。

婉仪心头一震,这话就意味着四阿哥默许她在贝勒府培养自己的亲信?

“还有这个”倭赫从案下取出个紫檀匣子,“五十万两银票,让她们为你收好。庶福晋虽只能抬十箱,但四阿哥答应,可以慢慢送进去”

婉仪有些颤抖的接过,五十万两!相当于现代上亿资产,她这个便宜父亲还是个护犊子!

自己这些年虽暗中赚了不少,五十万两对她不过是九牛一毛。可这是老父亲的爱啊,实在过于沉重。

“阿玛,这...”

倭赫按住女儿的手;“记住了,你是满洲瓜尔佳氏的姑娘“

八尺的汉子眼睛红润,哽咽道“阿玛知道你有本事,可若是有人欺负你。整个镶黄旗都是你的后盾!”

这话还真不是吹的,她祖母也算是郡主娘娘的孙女。庶出的叔叔伯伯们娶的都是满洲镶黄旗的,她娘也是那拉氏出生。

“我的儿啊,为父不求你为家族争光。只求我儿平安喜乐,若是你有不测。我与你额娘,可..”

婉仪眼眶微红,最后也哭了。

.....

又过了四五日

婉仪在院里逗弄着小侄女敏珠,五岁的小丫头穿着粉锻褂子十分可爱。此刻像个花蝴蝶一般,围着婉仪转圈。

“姑姑,你要嫁人了吗。他们说你要离家去,敏珠不要姑姑走..”

也不知怎么了,她自个儿停下来就开始边问边哭。

婉仪手一抖,绣花针扎在指腹上。血珠冒出来的瞬间,嫂子富察氏连忙上前担忧道:“快拿帕子来”

富察氏边为她包扎边嗔怪:“你这妮子可不许瞎说”转头又对婉仪歉然一笑“小妹别放在心上,她昨个儿定是不知从哪儿听下人们嚼舌根子...”

婉仪笑着摇摇头,将小敏珠搂在怀里。小丫头生的白净,奶香奶香的。让她想起前世的小侄女,也是这般年纪,最爱缠着她要糖吃。

“姑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小丫头眼巴巴的点头,就看婉仪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糖果,手腕一翻,糖就不见了。

在敏珠的惊呼中,她又从孩子的耳后“变”出糖果来,直逗的小丫头咯咯笑。

看到这一幕,富察氏忽然红了眼眶。她转身从丫鬟手里接过个包袱“这是嫂子为你准备的,嫂子也就这一点拿的出手了“

里头是十二双盆底鞋还有几双绣花鞋,从春日到冬日里的每季都有。满人信佛,最上面那双鞋底还有雕刻的莲花,取“步步生莲”之寓意。

“嫂子...”婉仪喉头哽住眼眶湿润,这些日子额娘给准备的物件首饰一应用品,哥哥送的各种药材,嫂嫂准备的衣裳鞋袜...

每一样都沉甸甸的,险些压的她喘不过气。

富察氏掉下泪来拍拍她的手:“你哥哥特意让人捎回来些雪莲,说是养身子最好...”

话没说完,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傅尔丹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两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

“小妹!”傅尔丹声音洪亮,吓的小丫鬟们一激灵。偏她见女儿躲在婉仪身后,故作板脸道:“见了阿玛不行礼?”

敏珠才不怕他,笑嘻嘻的跑去抱住傅尔丹的大腿。傅尔丹一把抱起女儿,另一只手打开箱子:“看看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箱子里满是西北的特产:和田玉的梳子,雪狐皮的斗篷,最底下竟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削上镶着红宝石条纹精致无比。

“这..”婉仪诧异的抬头。

傅尔丹放下女儿,压低声音:“藏好它”粗粝的手指在刀削某处一按,竟弹出个暗格。里头藏着一粒蜡丸“若有急事,捏碎它”

婉仪心头怦怦直跳,她这哥哥是把军中级机密武器都给她了。

她是嫁人,如今跟搬家没有分别了。

不过,她是真的很高兴。

.....

婉仪闲来无事,便让人留意贝勒府的消息。果真应了那句话,古代的女子真是嫌的发慌。

有些人,做出来的事儿可真是轰轰烈烈的。

紫玉在那嘟囔着“格格,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子”

婉仪正摸着桃花,手里做着桃花的口水巾。

“可是外头出了个谋财害命的不成”

紫玉慌慌张张的拉着紫苑进门,看着小丫鬟们都在外院这才安心。

“格格,就是大爷送您礼那日。就是三月十六,四福晋差点被人弄难产,咱们在府上的墨兰几个丫头时刻盯着呢”

紫玉没说完,就被紫苑恶狠狠瞪了一眼。暗道,“小妮子,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下子紫玉才想起两人的约定,顿时也不敢说话了。

紫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格格,主子爷府上为了有孕之人都会备下接生婆子。里头就有一位李侧福晋买来的婆子,福晋生产那晚。那张嬷嬷竟主动帮忙,也确实人手短缺便也让她去了。哪知道,墨兰偷偷跟着去了,在住院的厨房角落里亲眼瞧见张嬷嬷倒了药粉进去。不知怎么,福晋没喝那碗参汤。只是院里的大丫鬟惊觉没让喝,第二日那张嬷嬷就投井自杀了。李侧福晋说她偷拿了福晋的首饰,自己训斥她几句。也是没想到,人就自杀了”

婉仪手上的动作停留,示意她继续说。

“福晋生了嫡子,宫里龙颜大悦赏了不少东西。还给赐名“弘晖””

紫苑没说四贝勒爷也高兴,连着摆了不少酒席。

婉仪见着她两个担忧的神情不由笑出声。“傻丫头,咱们又不是去谈情说爱的。说起来,这也是好事”

两个小丫头点点头,“那主子还要继续查吗?”

毕竟如今还没进府里,她们的活动不受限制。

五月初六,黄历上写着宜嫁娶。

天却十分不给婉仪面子,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喜娘为她说着吉利话,家里唯二的女人也哭着。爷们只能躲在屏风后哭,那拉氏念叨着送她出门去。

婉仪坐上了一顶桃红色的软轿中,细小的雨点像小石子一般滚落。

轿帘被风掀开,露出空旷的看不出几人的街道。这像是老天爷在控诉,她这个外来者的侵袭。

“格格,快到了”紫玉的声音随着雨幕而来,按照惯例她和紫苑站在右侧,喜婆在左侧。

后头跟着一个她的奶嬷嬷林氏,一旁还有伺候的小丫头燕子跟着。

再后头就是她哥哥让人打的十个比人腿高些的大箱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往四贝勒府,掀不起一丝风浪。

婉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了凤仙花汁,是淡淡的粉色。不像正妻的大红,也不像侍妾的素净,恰如她这个庶福晋的身份——不上不下。

轿子忽然一顿。外头传来苏培盛尖细的嗓音:“请瓜尔佳格格下轿——“

她着实吓了一跳,只听又一个声音响起。“奴才苏培盛,给庶福晋请安,庶福晋吉祥”

婉仪自然不敢拿乔,只得未出轿子声声先出。“不必多礼,今日也算是我的大喜日子。苏公公辛苦了,紫玉”

紫玉闻言大方的塞了个荷包给苏培盛,“我们格格请苏哥哥喝茶,也好沾沾这点子喜气”

苏培盛也不敢拒了,只得安排轿夫停好了。

这是前院进后院的垂花门,外头的外男不好进去。她是庶福晋,也就比格格高些个。

自然是软轿坐不得,只得走着去。

轿帘掀开的瞬间,雨水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格格当心脚下。“紫玉撑起油纸伞,却挡不住斜飞的雨丝。不过几步路,婉仪的花盆底鞋就已湿透,冰凉的雨水渗进罗袜,让她打了个寒颤。

苏培盛躬身在前引路,绛紫色的太监服下摆溅满了泥点。穿过二门时,他忽然低声道:“爷特意吩咐,静观斋离书房不远。“

婉仪睫毛轻颤,没有接话。眼角余光却瞥见西侧一座院落门前,有个杏红身影一闪而过——那衣料上的缠枝牡丹纹,分明是侧福晋才能用的花样。

这是在这看着,是四爷的奴才引着她。怕是这会子,气都气疯了吧。

雨越下越大。沿着游廊拐过三道弯,又走了几处抄水游廊,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月洞门,上头悬着黑底金字的匾:“静观斋“。笔力遒劲,正是四阿哥的手笔。

“到了。“苏培盛在门前停步,从袖中掏出钥匙,“爷说,这院子从此只听格格差遣。“

门开处,一院子熟悉的面孔齐刷刷跪下:“恭迎庶福晋!庶福晋吉祥“

婉仪呼吸一滞,竟然有些呆愣,这些人,厨娘刘嬷嬷、洒扫丫头春燕、门房张妈妈...全是瓜尔佳府的家生子!阿玛竟真把他们都送进来了?

紫玉适时地塞给苏培盛一个荷包:“劳烦苏公公了。“

苏培盛掂了掂分量,笑容更深:“格格好生歇着,爷晚些时候过来。“说罢躬身退下。

待院门关闭,婉仪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身一瞧,开阔的院落青砖铺地。两侧各植一株西府海棠,此刻正值花期好似百花争艳。

树下设有石凳石桌,桌面打磨的光滑如镜。四角雕刻的简洁莲花纹样十分得她的心。由着四个小丫鬟带路,院中一条青石小径蜿蜒通向正方。

精巧的是石缝间留着空隙,种着些翠绿的苔藓,这样打眼一瞧倒是有了几分山林野趣。

正房三间,中间为厅,左右为寝。厅前有回廊,廊柱子漆成深褐色,上头挂着一排六角宫灯,灯上头绘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灯穗是淡青色的丝线编制成的,倒是十分雅致的摆放。

她透过丫鬟提着的灯瞧见了厅门,那是雕花格子门。紫玉屏退了六个小丫鬟四个小太监,还有几个婆子带着奶嬷嬷下去安排。

随着格格步入正厅,迎面是一张紫檀木的翘头案。案上摆放着一套青花瓷茶具,釉色清亮,花纹雅致。

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远山如黛,近水含烟。下头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把圈椅,椅背雕刻着缠枝纹,坐垫是淡紫色的锦缎,上头绣着细小的白色茉莉花。

左侧寝殿也十分精致,里头还有一间暗门走过里侧。就到了一间浴房,十分宽敞。外头的一张黄花梨的拔步床占据最里侧的位置,床架上雕刻着葡萄纹,寓意着多子多福。

床帐是淡绿色的轻纱,层层叠叠交相错影。窗前设有一方梳妆台,里头的雅致那是没的挑剔的。

右侧的屋子稍微小些,但布置的同样用心。里头设有一张榻,榻上铺着淡蓝色的锦如被,靠墙摆放着几个绣花引枕。榻的前头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摆着小巧的琉璃盏。

靠窗有一张书桌,后头摆着游记书本。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各处好似有人来过一般。

穿过正房后门,眼前又是一番天地。后院比前院更为幽静,正中一方小池,池水清澈,几尾锦鲤悠然游弋。池边垒着几块太湖石,形态奇崛,石缝间生出几丛兰草,青翠欲滴。池上架着一座小小的拱桥,仅容一人通过,桥栏雕着莲花,每一朵都形态各异。

后院两侧是厢房,左侧用作厨房和下人住处,右侧则是库房和绣房。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后院东北角的一座二层小阁楼,楼体纤细,飞檐翘角,如一柄利剑直指苍穹。阁楼与主屋之间以一条曲折的回廊相连,廊顶覆着青瓦,廊柱漆成朱红色,与院中的绿树相映成趣。

“格格吉祥”四人站在院子里规矩磕头

“恩,起吧。今日诸多事宜,待明日请安归来再谈”

几人也不敢懈怠,连忙引着人去了浴房。

浴房里只留下紫玉,紫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