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府。
虽然夜已深,但府中却甚是热闹。
乐声,觥筹交错声。
“诸位,现在粮食稀缺,我希望能再涨三成再出售,不知各位意向如何。”
王御史举杯,场中原本正在畅饮,和舞女调笑的诸人皆停下手中动作。
“王御史所言极是,咱家觉得三成有点少,涨五成如何?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些贱民?”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尖声笑道,他左右两边各有一俊秀少年。
“我觉得再翻一倍才好,哈哈”
说话之人笑的肆意猖狂,好似这御史府他是主人一般,此人看相貌和汉人稍有一点区别,乃是一蒙古人。
这话让场中一些富商打扮之人脸色皆变了变。
现在粮价已经每斗一两五钱白银,翻一倍就是三两,这样的价格根本没几人买的起,到时候死的人太多,对他们也没好处。
先前王御史说的加三成,粮价差不多二两,这样的价格才是他们最合适出售的价格。
厅中陷入安静,没有人回话。
王御史脸色有些难看,早知道就不叫这蛮子来赴宴。但这蛮子囤的粮食不少,不叫上到时对方坏事也就难办了。
“你们的粮食我全收了,就按翻一倍的价格。”
略带嘲弄的声音打破了大厅中的寂静。
江樵带着微笑踏入厅中,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他。
“你是何人?护卫呢?”
王御史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江樵、秦幕二人,站起身怒喝出声。
江樵掏了掏耳朵,看向那蒙古人:“我出一倍的价格,你粮食卖还是不卖?”
蒙古壮汉一把推开两边已经几乎不着衣服的舞女,狰狞的笑道:“卖,有钱挣怎么不卖!我只收现银。”
“那是当然,只是我付款有些特别。”
江樵直接答应,而后身形一动,一颗硕大的头颅直接暴碎开来,红白之物溅的到处都是。
离这蒙古大汉近的几位商人被喷的一头一脸,纷纷狂吐起来。
“我喜欢用人头结账。”
江樵回到原地,身上没沾染一点血迹。
“你!你!..”
王御史脸色煞白,连说了几个你字,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那蒙古壮汉实力非凡,但却被眼前之人一拳打爆了头颅,他能站着已经算是不错了。
“诸位,你们的粮食我也收了,请上路吧。”
江樵静静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向厅外走去。
先前那蒙古大汉有着外罡境的实力,他还有兴趣出手,而剩下的这些人除了那个太监,都是被酒色掏空了的普通人,他没一点兴趣。
身后传来惊恐的呼救声,但没有一声惨叫。
秦幕出手狠辣快绝,根本不会给人惨叫的机会。
不一会,厅中安静了下来。
“公子,已经全部杀了。”
秦幕如进入大厅时,身上衣服干净整洁,声音平淡,好像其刚才杀的不是十几人,而是十几只鸡。
“恩,走吧,通知下杨总兵,这下他有的忙了。”
江樵也没想到刚好他要找的目标都在这御史府中,而且还多出了一些富商,这一下全杀了,杨总兵要接管这么多势力,确实要忙活一阵。
当晚,甘肃镇中马蹄声响了一夜。
不时有惊呼惨叫传出,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接下来是大车碾压地面的声音,一直到天明都未停歇。
第二天城门到午时才开启。
但这次进城之人检查的异常严格,只要带冰刃的一律要卸下才能进城,若不从,迎接的便是如雨的箭矢和长枪。
而东门,一队队士兵扛着大锅来到护城河对岸。
然后就是烧火熬粥,那一口口大锅将那些灾民眼睛都烧红了,但有那些兵甲齐整的士兵,无人敢造次。
粥熬好后,便是排队分粥,若有人敢插队,便是一顿毒打拖到队尾。
若有抢夺他人的,那就是一刀下去,直接丢到一旁。
当那堆尸体颇具规模时,几千难民再无一人敢不守规矩。
“粥只有一顿,想要再吃饭的就得干活。修葺城墙者一天三顿,做杂事者一天一顿。”
在这些灾民领粥时,有不少士兵在人群中重复这句话。
江樵、杨总兵二人站在城头之上,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杨总兵所做倒是个好办法。”
江樵看着下方那些传话的士兵,微微点头。
杨总兵微微叹气:“昨日收缴的粮食虽然不少,但养着这些人,那也有吃尽的时候,以工赈灾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愿意干,一天有一碗粥也饿不死。”
“而且这次死了那么多权贵,杨某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调离了。”
杨总兵脸上有着落寞,不甘。
“在下曾听闻现在朝廷由锦衣卫、东西厂、军部共同把持,杨总兵身后就没人吗?”
江樵有些好奇的看向这位很是普通的杨总兵,对方实力已是先天,按理来说在军中人脉应该很广才对。
“都是一些贪得无厌之辈,杨某羞于为伍。”
杨总兵一拳砸在城垛之上,碎石飞溅。
江樵了然,这是明朝难得的好将军,只是这样的人注定在这个时代得不到好下场。
“杨总兵,在下给你一个意见。”
“你若信在下,那就守好甘肃,不论谁的命令来了,都不要搭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说话之人就要换了。”
江樵看向城外那些端着热粥就直接往嘴里倒,即使被烫的抓耳挠腮,满脸通红都舍不得吐出来的灾民。
一种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想法在心中产生。
杨总兵愕然看向身边之人,手按在腰间佩刀之上几次欲拔出,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神情有些低落。
“这世道没有希望了吗?”
“已经没有了,需要改天换地,才能有新的生机。”
江樵这次说的更加明白,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
“这次的旱灾,我估计还远远不是最严重的时候。若一直持续下去,杨总兵觉得会如何?以现在朝廷那些官员的性子,他们会管吗?”
江樵记得明朝末年北方曾大旱十几年,有的地方甚至一年都滴雨不下。
现在旱灾发生还没几年,远没到最严重的时候。
杨总兵长叹一声,手离开刀柄。
“杨某不知你身份,也不想参与什么,只想守好甘肃城。”
他眼神看向东方,有着无尽落寞,仿佛在看一个腐朽不堪的巨大建筑将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