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剑宗的演武场位于九峰中央的云海之上,千丈见方的平台由九块巨型剑形青玉拼接而成,每块青玉都刻着不同的上古剑诀,边缘浮动着淡金色的防护光膜。卯时初刻,三十六道流光自各峰飞来,陆渊随秦逸站在天枢殿的队伍里,望着陆续登场的各峰弟子——天玑峰十八人皆穿赤铜甲胄,腰间挂着形态各异的灵器,其中为首的少年指间缠绕着赤焰,正是赤霄真人的亲传弟子“火刀”吕烽;天璇阁弟子则身着月白羽衣,袖口绣着药草与蛊虫图案,走在最前的少女眉心红点流转,正是玉露仙子座下“冰蚕”苏雪。
“本届入门大比,依旧以积分制决胜负。”掌门站在主台上,背后九剑图随话音亮起,“击败同阶弟子得十分,越级挑战成功得三十分,但若使用禁术或伤人性命——”他目光扫过天玑峰方向,“便如这青玉!”
话音未落,掌门指尖剑气斩落,右侧青玉表面顿时浮现出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是三百年前镇魔之战时,混沌魔猿留下的印记。全场寂静,陆渊却注意到苏雪袖中滑出一只冰蚕,蚕身竟泛着幽冥殿特有的黑雾。
“天枢殿,陆渊,对战天玑峰,吕岩!”
第一场比试的钟声响起时,陆渊踏上青玉台。对手是个矮壮少年,甲胄上刻满火焰纹路,手中握着柄可伸缩的玄铁鞭。“听说你是云沧子捡来的野种?”吕岩甩动长鞭,火星四溅,“让大爷教教你,在凌霄剑宗,拳头才是道理!”
长鞭破空声如惊雷,陆渊本能地侧身翻滚。鞭影擦着他肩头掠过,在青玉上留下焦黑痕迹。他突然想起剑池淬炼时“看”见的猿形剑招,青锋剑在手中挽出剑花,却在挥砍瞬间化作棍形——这是他昨夜根据猿纹流动轨迹自创的“裂云棍法”,将剑诀与猎户打猎时的劈砍技巧融合。
“杂耍?”吕岩大笑,长鞭突然分裂成九节,每节都喷出火焰。陆渊只觉热浪扑面,胸口猿纹骤然发烫,金瞳中竟浮现出火灵脉的走向。他下意识地按照纹路轨迹挥剑,青锋剑上突然缠绕起淡金色的棍影,精准劈中长鞭的关节处。
“咔嚓!”玄铁鞭应声断裂,吕岩惊退半步。陆渊趁势欺身而上,剑指如猿爪般扣向对方手腕。这招本是猎户擒拿山猪的手法,此刻融入剑意,竟在吕岩手腕上留下五道浅金色抓痕——与掌门方才斩在青玉上的爪痕,一模一样。
“认输!”吕岩脸色铁青,甩袖退下台。观众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天玑峰方向更是传来赤霄真人的低咒。陆渊注意到,自己掌心的猿纹在战斗后亮如金箔,青锋剑上隐约浮现出猿猴攀剑的纹路——这是方才挥剑时,血脉与剑鸣共鸣的结果。
接下来的三场比试,陆渊皆以诡异的棍剑融合之术取胜。当他击败天璇阁一名擅长迷幻蛊的弟子时,苏雪眼中闪过阴鸷,指尖的冰蚕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鸣。与此同时,演武场边缘的云海中,三道黑影正贴着防护光膜移动,衣摆上绣着的骷髅纹路,正是幽冥殿的标志。
“天枢殿秦逸,对战天玑峰吕烽!”
压轴之战开始时,暮色已染红云海。吕烽是吕岩的兄长,凝气八层修为,手中握着赤霄真人亲炼的“焚天刀”。秦逸白衣胜雪,腰间挂着云沧子赐的猿骨剑穗,拔剑时,剑鸣中竟夹杂着微弱的猿啼。
“听说你天枢殿擅长装神弄鬼?”吕烽刀身燃起丈高火焰,“今日便让你见识,何为真正的——”
话未说完,秦逸的剑已化作九道残影。这是天枢殿秘传“九霄剑影”,但陆渊清楚看见,每道剑影的轨迹都暗合猿猴腾挪的路线——原来这剑诀,本就是以太古灵猿的战斗方式演化而来。
焚天刀劈开剑影的瞬间,秦逸突然弃剑。猿骨剑穗在他手中化作短棍,重重砸在吕烽手腕上。“你!”吕烽怒吼,刀身火焰暴涨,却见秦逸指尖已点在他胸口的火灵脉节点——这招“猿啼断脉”,正是当年镇魔之战中,天枢殿长老专门克制火修的手段。
“噗通!”吕烽单膝跪地,焚天刀“当啷”落地。主台上,赤霄真人猛然站起,袖口的猿形耳坠发出刺耳的尖啸。就在此时,三道黑影突然冲破防护光膜,目标直指受伤的吕烽!
“幽冥殿刺客!”掌门惊喝。最先冲来的刺客甩出淬毒链刃,却在即将命中吕烽时,被一道棍影击飞。陆渊不知何时冲至场中,青锋剑已变回铁棍形态,棍身上缠绕的金纹与刺客链刃上的黑雾激烈碰撞。
“猿族余孽!”刺客,面上突然浮现出爪形咒印。陆渊只觉血脉翻涌,胸口猿纹竟不受控制地吸收起黑雾,金瞳中闪过记忆碎片——父亲被黑雾笼罩的身影,水帘洞深处泛着金光的石头,还有云沧子道袍上那只抱剑的猿猴。
“杀!”第二道刺客的短刀刺向他后心,却被秦逸的剑影挡住。第三道刺客趁机扑向主台,目标竟是掌门。千钧一发之际,云沧子突然从云层中显身,手中握着半柄断剑,正是山门前青铜巨像手中的那把。
“猿骨剑!”玉露仙子惊呼。断剑斩落处,刺客化作黑雾,却在消散前甩出一枚黑色玉牌,上面刻着“灵墟将启,血祭猿祖”八字。全场寂静,赤霄真人突然冷笑:“天枢殿果然与幽冥殿勾结,否则为何刺客专挑吕烽下手?”
“赤霄道友慎言。”云沧子凝视着玉牌,“此玉牌上的气息,分明与三十年前镇魔殿余孽相同——那时,某些峰主可曾记得,是谁替宗门挡下了混沌魔猿的致命一击?”
话中有话的交锋让气氛凝滞。掌门咳嗽一声:“今日大比暂停,刺客之事容后再议。天枢殿陆渊,连胜四场,暂列积分第一——”
“慢着。”苏雪突然上前,指尖托着一只冰蚕,“我天璇阁有位弟子尚未登场,不如让她与陆师弟切磋一二?”她望向陆渊,红点眉心闪过微光,“就当是,为苍岩镇的乡亲们,讨个说法。”
陆渊皱眉,发现苏雪袖口露出的布料上,竟绣着与昨夜刺客相同的骷髅纹路。冰蚕吐丝的瞬间,他胸口的玉坠突然发烫,识海中浮现出九峰灵脉图——天璇阁所在的方位,灵脉节点竟被黑雾笼罩。
“好。”他握紧青锋剑,金瞳中倒映着苏雪指尖的冰蚕。这一战,或许能揭开,为何母亲的碎玉、云沧子的玉简,还有花果山的灵墟,都与他血脉中的猿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在演武场下方的云海中,一双泛着黑雾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冷笑——灵墟的血祭,已经开始了第一步。
当苏雪的冰蚕化作万千冰针时,陆渊突然福至心灵。他按照识海灵脉图的走向挥剑,每一剑都精准刺中冰针的灵气节点。猿纹在此时完全展开,化作金色猿影浮现在他背后,双掌虚握,竟隐隐形成了花果山的轮廓。
“这是……太古灵猿的‘摘星手’!”云沧子失声惊呼。场中,苏雪的冰针全部崩碎,她惊恐地看着陆渊背后的猿影,踉跄后退时,袖中掉落的玉瓶滚向场边——里面装着的,正是能操控幽冥殿蛊虫的“血蚕露”。
暮色彻底笼罩演武场时,陆渊站在青玉台上,听着掌门宣布他获得大比第一的声音,却无法忽视心中的不安。他望向花果山方向,那里的云层突然裂开缝隙,露出一角被金光包裹的巨石——像极了,他在剑池幻象中看见的,那具沉睡着的,太古灵猿的……骸骨。
而在天枢殿的密室里,云沧子握着刺客遗留的玉牌,目光落在墙上的旧地图。地图上,花果山灵墟秘境的位置,正与陆渊胸口猿纹的中心重合。老人长叹一声,取下无名指的断玉戒指,与墙上剑痕拼接——那是三百年前,他的师兄、陆渊的父亲,为守护灵墟而留下的最后印记。
“孩子,你父亲当年不是被妖物所杀。”云沧子喃喃自语,“他是为了阻止幽冥殿血祭灵墟,才将自己的猿骨剑,永远留在了水帘洞的……石胎之中。”